在聯合國發布的最新 2025《世界幸福報告》中,芬蘭連續 8 年奪冠,而我居住在芬蘭的這段時間,正好見證該國這 8 年來的「幸福霸主」地位。許多人都很好奇,究竟我有沒有真的感到特別「幸福」呢?
世界幸福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是聯合國每年於網路出版的國際調查報告,其中「幸福指數」並非只考量主觀的 3 年內生活滿意度,更包含六大指標的客觀數據,像是人均 GDP、健康預期壽命、社會支持度、生活選擇的自由度、慷慨程度,以及貪腐程度。
平均預期壽命上,台灣和芬蘭不相上下,大約都是 80 歲。芬蘭的人均 GDP 約 6 萬美金,台灣則是 3 萬 4 千美金。不過,芬蘭的稅制比台灣高很多,以台幣 100 萬年薪為例,在芬蘭要繳的稅大約是台灣的兩倍以上;營業稅差距更大,台灣是 5%,芬蘭最高是 25.5%,就連食物的營業稅 14%,也都比台灣高達快 3 倍。
自由度高,不必背負社會與父母的期待
剛到芬蘭時,我最先感受到的巨大差異,是對於個人生活選擇的自由度。
在阿爾托大學(Aalto University)攻讀碩士時,我住在學生宿舍的公寓裡,有 3 間雅房,另外兩位室友都是就讀赫爾辛基大學(University of Helsinki)的芬蘭人,我們常常坐在客廳深談文化差異。
當我提到台灣的父母經常干涉孩子念什麼科系時,她們感到不可置信。甚至,我念台北藝術大學研究所期間,為了到澳洲實習而申請休學時,已經 28 歲了,休學申請單上卻仍需要父母的簽名。
聽到這裡,她們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其中一名室友跟我說,她當初決定去比利時讀碩士,直到出國前一天才告知家長:「我要去念碩士了,一年之後才會回國。」我問她:「如果他們不喜歡妳出國讀碩士呢?」她回:「他們不喜歡是他們的問題啊,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對我而言簡直是當頭棒喝。雖然我自己的人生過得頗為「我行我素」,但這種明確切割出「全然的人生自主權」的故事,倒是第一次真實聽聞到。這與多數台灣家長會過問或干涉孩子的人生選擇(無論他們是否成年),是截然不同的文化,體現出台灣的集體主義與芬蘭的個人主義之間有著很大差距。
生涯步調百百種,我的人生我做主
我的「38 歲圓留學夢」系列頗受讀者喜愛,因為這在台灣是罕見的例子。但在芬蘭,沒有人會因為有人「中年決定重返校園」而感到驚奇,或想追根究底其原因。
舉例來說,我在芬蘭碩二開學的第一天,走進一個陶瓷工作坊,很幸運遇到有人剛好退選,因此加選上這堂課程。後來我才發現,那是大學部設計系一年級的課,但學生們形形色色,沒有任何人是 18 歲的稚嫩模樣。
教室裡,一位近 40 歲的男學生,他的手繪稿極其細膩。原來,他有化工碩士學位,已經在職場當到主管位置,卻決定回大學改念設計。後來,他的大型陶瓷作品展一場接一場地辦,還拿到芬蘭知名基金會的獎學金。其他同學則大多是 20 幾歲,其中還有 30 歲開始念大一、或是 30 幾歲的媽媽。這跟我在台灣的大一「新鮮人」經驗完全不同。
在台灣,我在大學所遇到的同學們幾乎都跟我一樣,高中畢業後直接升大學,每一個人都是青澀的年紀,沒有太多社會歷練。這就如同大部分台灣的年輕學子都應循著一樣的時程,照表操課、一路練到大學畢業,或繼續攻讀碩博士。
而在芬蘭,高中畢業馬上進大學不是必然選項,許多人會透過 Gap Year 的一年時間到國外打工、實習;或先去工作幾年再進大學。而這一點跟我的國際碩士學程經驗一致:我碩士班的同學沒有人是大學一畢業就來讀碩士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工作經歷。
事實上,我的母校阿爾托大學裡每年都有近 100 間新創成立,很多學生在就學期間創業,不少人更因此休學。在芬蘭,大學生申請休學的程序很簡單,且不需要家長簽名。芬蘭政府還為了鼓勵學生能如期畢業,祭出「幫忙還學貸」的優惠,可見在這裡,學生創業的風氣很是興盛。
這些我在芬蘭觀察到的真實案例,完全對應到《世界幸福報告》調查中,芬蘭人在人生選擇權有極高的「自由度」。對他們來說,依循同樣或類似步伐的社會壓力是很小的,來自父母的期待也較少,人們普遍擁有「這是我的人生,這是我的選擇」的共識。此外,芬蘭人是否選擇升學的自由度,同樣受到國家政策的支持,這點反映在住房津貼、零用津貼等面向。
並且,芬蘭人注重隱私、遵守人際界線,不會過度批評、評價他人的人生選擇,甚至連詢問都不太會,這也與芬蘭文化中我最喜愛的這點相關:無形與有形的「個人空間」。
尊重界線,擁有充分的個人空間
芬蘭人感到舒適的「有形」個人空間,大約是雙手展開的圓周內,不會碰觸到其他人的距離。
舉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例子,在芬蘭住了一年後,有次暑假我回台灣,跟一位高中同學約在咖啡廳聊天。台灣人習慣交談的距離較近,於是我不斷後退,她不斷地跟近。最後,我背抵在書架上無路可退,真切地感受到芬蘭人所謂「個人空間被侵犯的焦慮」是什麼。但我不好意思請對方退後,畢竟這是台灣人展現熱情的方式。那次的經驗,我感受到的是文化差異烙印在身體上的反應。
至於「無形」的個人空間,則跟前文提及的自由度一樣,芬蘭人認為每個人都能保有不被侵犯的個人自由與獨立性。這也體現在社交距離上,舉例而言,芬蘭人不喜歡淺薄的寒暄,例如英語中所說的「閒聊(Small talk)」,芬蘭文裡甚至沒有 Small talk 這個字詞。
再舉一個案例,芬蘭的公寓多半都有公共桑拿,每週開放固定時段給住戶使用,我先生很喜歡週五晚上跟鄰居們一起去桑拿,他們甚至幫自己取名為「桑拿男孩團」。桑拿團其中一位最年輕的芬蘭鄰居約 30 多歲,我好奇是否需要幫他介紹對象,於是請我先生詢問他的感情狀態。
不過,我先生每次都問不出口,他總告訴我這太奇怪,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令我理解到,芬蘭人很尊重他人的隱私,對方如果沒有提,彼此就不會過問。我覺得很可貴的是,雖然已經在桑拿裸裎相見兩年多,但不會因此而模糊掉尊重彼此隱私的那條無形界線。
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在芬蘭這 8 年來,我從未遇過必須解釋、甚至捍衛自己人生決定的情境。這樣的自由度與個人空間,的確增加了我的幸福感,尤其是不用扛著如影隨形的社會壓力或期待,肩上負重減輕許多。
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在芬蘭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一個人可以不用違背自己的心願,自由地選擇且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這是何等的幸福。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芬蘭人有多自由?在這個極為尊重個人空間的國家,你可以放心地「我行我素」》,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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