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 Photo Credit:取自 Thiel Fellowship 官方網站
眼前擺著 10 萬美元,只要輟學兩年就能領取,你敢放手一搏嗎?
美國教育界備受爭議的「提爾獎學金」(Thiel Fellowship),於 3 月 25 日迎來首批得獎者公布後的第 14 週年。每年這項獎學金名單出爐,總會在教育界及新創圈掀起一陣波瀾 ──外界不僅坐等今年又是哪些頂尖人才脫穎而出,也十分好奇這些被選出的「菁英」又將如何改變世界。
這場由新創界傳奇發起的教育實驗,為何總能掀起世界對「學歷無用論」的激烈爭辯?其又是從何而起、如何運作的?而世上又有哪些衍生而出的相關獎學金計畫,同樣正在推動年輕世代跳脫傳統學習模式?
本文將深入解析以上問題,帶你了解這場持續長達 14 年的「教育革命」。
「提爾獎學金」創辦人及其傳奇職涯
矽谷傳奇創業家彼得提爾。圖/mark reinstein@Shutterstock
最初名為「20 Under 20」的提爾獎學金,是矽谷傳奇創業家彼得提爾Peter Thiel)於 2011 年創立的一項獎助計畫。每年,此項獎學金會在全球申請者中選出 20-30 名 22 歲以下的傑出人才,鼓勵他們「走出傳統教育體制(stopping out of school)」,並提供提爾本人及其基金會擁有的資源及人脈,將入選者的「創新」想法化為現實。
這樣「改變教育現況」的方式,乍聽之下似乎大膽且不切實際,但若回溯到創辦人提爾的個人背景,卻又能理解其對教育體制的質疑從何而起,甚至決心推動這場「教育改革」。
被譽為矽谷傳奇創業家的提爾,在企業、新創界可說是無人不知的傳奇人物。大學畢業於史丹佛大學法學院的他,順利進入知名律師事務所就職,外界看來,他的順遂理想生活才正要開始;然而在提爾眼裡,這卻是他人生中最不快樂的一段回憶。
當一成不變的生活變得乏善可陳,提爾開始審視日常生活,尋找跳脫既有框架的切口。當時,交易市場仍只有現金、信用卡兩項選擇,他敏銳察覺到其中缺口,於是集結身旁同樣具有「改革」意念的朋友,創建了日後徹底顛覆電子交易的公司 ──PayPal。
是的,這場「教育改革」獎學金的幕後推手,正是矽谷傳奇團隊「PayPal 黑手黨(PayPal Mafia)」中的核心成員彼得提爾,提爾在矽谷的重要程度,甚至讓他被稱為團隊中的「首腦」。
不過,他對教育體制的質疑,並非創業成功後才萌生,其實早在就讀史丹佛大學時就已顯露端倪。1998 年,他在與別人合著的書籍中直言:「希望能扭轉美國大學解體的悲劇,並恢復真正的學術卓越(reverse the tragic disintegration of American universities and restore true academic excellence.)。」
多年後,「提爾獎學金」的誕生可說是他對教育體制不滿的具體展現,畢竟這筆獎學金確實挑戰了「高等教育是創新之必要途徑」的傳統觀念,並為教育體制另闢一條可能的「黃磚路」。
美國「學歷無用論」的推手之一?
2024 年 10 月,Tesla 執行長馬斯克於個人 X 上轉發自己對「傳統教育價值」的演說影片,並寫下:「大學教育被高估(College is overrated.)」。儘管他本人擁有物理學和經濟學的學位,他仍堅定表示:「四年制大學學位,並不是成功的必要條件。」
綜觀科技業巨頭領導者對高等教育的觀點,可得知馬斯克並不是唯一一位質疑「大學教育必要性」的公眾人物,甚至這股「學歷無用論」的討論風氣,已逐步吹入民間。
根據美國智庫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調查,僅有四分之一的美國民眾認為「大學文憑是獲得高薪職位的敲門磚」。民間對高等教育的信心之所以逐步下滑,背後原因可歸咎於「學費太高」及「高等教育未能與職場接軌」兩大因素。
此情境下,提爾獎學金號稱「重質不重量」的理念,吸引到不少人的關注及支持;其計畫的驚人成果,甚至讓它媲美 Y Combinator 等知名加速器,成為世界公認的「最佳新創加速器」之一。
錄取率僅有 0.1% 的提爾獎學金,不僅是一項大膽的教育改革計畫,同時也培養了不少知名校友,其中最負盛名者包含:線上設計軟體 Figma 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菲爾德(Dylan Field,音譯),及以太坊(Ethereum)創辦人布特林(Vitalik Buterin)。
以太坊創辦人布特林也曾獲得提爾獎學金。圖/Alexey Smyshlyaev@Shutterstock
兩人成功的例子讓不少人開始思考:「若沒有這項獎學金,他們的職涯會如何發展?」《富比士》甚至在報導中寫道,考量到美國高等教育現場對創新的限制,對任何有計畫創立新創公司的年輕夢想家而言,提爾獎學金可說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機會」。
然而,儘管該計畫聲望極高,並為參與者提供了大量資金和機會,但對許多家長及學生而言,此獎學金的附加條件 ──「離開學校」,始終令人望而卻步。尤其對來自移民家庭的申請者來說,「家庭反對」更是一道難以跨越的巨大鴻溝。
試想,如果你是移民第一代,為了讓孩子在陌生環境過得快樂並完成學業,你可能為孩子做出不少犧牲,最終卻換來孩子想要「輟學」,只為了追尋一個不確定會不會成功的夢想,你能接受這樣的選擇嗎?
資訊科技媒體《TechCrunch》的報導亦指出,不少獎學金得主坦言,自己曾對「離開學校」感到不安;但他們也認為,「沒能即時把握這個機會」的後果反而更為嚴重。
要求學生「離開學校」,引發哪些批評?
儘管每年都還是能收到來自世界各地學子寄出的提爾獎學金申請,但「兩年輟學換取 10 萬美元」真的如外界稱讚般美好嗎?這個問題,看在不少教育、媒體界資深人士眼裡,評價顯然是負面的。
根據《TechCrunch》整理,美國前財政部長、前哈佛大學校長薩默斯(Larry Summers)在一場會議上,將此獎學金形容為「本世紀最具誤導性的慈善事業」。他以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及 Meta 創辦人馬克祖克柏為例,指出他們的輟學案例屬於特例(extraordinary exception),並表示若美國境內出現大量才智出眾的學生輟學,對社會而言將是一場「悲劇」。
薩默斯(右)將提爾獎學金稱為「本世紀最具誤導性的慈善事業」。圖/Kmu.gov.ua@Wikipedia CC BY 4.0
網路雜誌《Slate》前主編韋斯伯格(Jacob Weisberg,音譯)則以專文批評,提爾獎學金的推出,實際上源自提爾本人對「自我複製」的渴望。
這篇專文提到,提爾獎學金的發放讓學生將目標放在「年輕致富」的短期進程上,而非為他人或社會帶來貢獻。韋斯伯格也直言,這項計畫圍繞在「美國缺乏創業精神」的觀點,但若仔細觀察當地市場及社會,則可發現「我們社會正處於此觀念的相反邊緣(on the verge of the opposite)」,太多不成熟的創業想法仍能獲得資金協助,讓孩子們幻想自己將成為下個祖克柏。
另位該計畫的知名批評者學者渥華(Vivek Wadhwa)曾表示:「看到一些前景光明的學生,為了追逐彩虹而未發揮出自己的潛力,讓我心碎不已(It breaks my heart when some of the most promising students don't fulfill their potential because they're chasing rainbows.)」。他在自己的部落格中批評,少數提爾獎學金得主的成功案例猶如「海市蜃樓」,並寫道:「提爾或許能說服部分學生不去學校以換取名利,但無法讓世界因此變得更好。」
高等教育革命號角在各地響起
如今 14 年過去了,無論提爾獎學金對年輕世代的職涯發展而言,究竟是「一生不可錯過的大好機會」,抑或是「裹著糖衣的毒藥」,不可諱言,此項教育計畫無疑在現今美國及國際教育體系投下一顆震撼彈。每年透過新一屆得主名單的公布,這個計畫持續刺激著高等教育與實際職場的逐步接軌。
富比士技術委員會(Forbes Technology Council)成員森德拉(Federico Sendra,音譯)透過《富比士》表示,考量到市場的快速變化,及提爾基金會提供的領域多元性,這項教育計畫得以持續超過 10 年,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驚豔的事情。更不用說,這項獎學金的發放鼓勵了參與者突破既有思維限制,將許多「可能僅存在課堂間的創新計畫」拉出想像、走入現實。
然而,難以忽略的是,除了提爾獎學金的「輟學」爭議外,該計畫的「性別不平等」問題(編按:首批獎學金得主 24 人中,僅有兩名是女性)、「菁英優先」質疑(編按:歷屆獎學金得主幾乎皆來自如史丹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耶魯大學等菁英學校)等議題,多年來同樣遭致外界批評。
不過,儘管爭議四起,提爾獎學金仍不畏「異議」持續進行。而在國際教育體系裡,來自世界各地的創業家也紛紛用自己的力量,推出更多「改變世界」的計畫。
舉例來說,連續創業家、資料分析平台 Splunk 共同創辦人鮑姆(Michael Baum,音譯)提供的「Founder Performance Program」 (過去稱為 Founder.org 計畫),便因同樣提供學生創業團隊 10 萬美元資金和指導,但要求申請者必須在計畫過程中「留在學校」,而被媒體稱為「反提爾獎學金(Anti-Thiel Fellowship)」。這個計畫以其正向的教育理念,吸引了不少關注。
回望臺灣,知名新創加速器 AppWorks 創辦人林之晨(Jamie Lin),同樣於 2023 年推出「Jamie’s Gapyear Program」 ,提供 21 歲以下或大學在學生 100 萬新台幣,換取一年大學休學的 Gap Year 時光。
這些相關計畫的推出,究竟會對社會帶來哪些影響,仍須時間證明。但多元機會的浮現象徵著教育體制改革的開始,未來教育體系或許將擁有更多元的發展方向,讓學生不必全然依賴傳統的學術途徑,並間接促使社會迎來更多創新思維的出現,在可見的未來中值得我們繼續觀察。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給你 10 萬美元,條件是輟學兩年──矽谷傳奇「提爾獎學金」正負評價全解析》,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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