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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限定的展覽是「另類歧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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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04月23日10:20 • 發布於 04月10日07:55 • 不務正業的博物館吧
女性限定的展覽是「另類歧視」嗎?
女性限定的展覽是「另類歧視」嗎?

上圖為澳洲新舊藝術博物館(MONA)的「女士休息室」展覽宣傳視覺。 Photo Credit:取自 MONA 官方網站

你有沒有想過,有些展覽不是開放給所有人參觀,而是透過「限制」,讓我們反過來思考:誰曾經一直被排除在外?

在澳洲塔斯馬尼亞的「新舊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Old and New Art,MONA)」,有一個名叫「女士休息室(Ladies Lounge)」的展覽,觀眾一走進展場,會穿過一層厚重的綠色絲絨簾幕,進入一個充滿香檳、絨面沙發與閃爍燈光的空間。不只如此,休息室裡面還有餵葡萄、倒香檳、幫客人按摩腿的互動演出,整個空間打造得就像奢華的俱樂部 ──不過,這是一個「女性限定」、男士一律止步的空間。

這個展覽從 2020 年開放至今話題不斷,2023 年甚至被一名男性觀眾提告違反了《反歧視法》,雙方一路爭論並上訴到最高法院。那麼,究竟「女性專屬」的藝術空間是打破不平等,還是製造另一種不平等?

「女士休息室」展覽一景。圖/取自 MONA官方網站

女性專屬的藝術空間,是「反歧視」還是「另類歧視」?

「女士休息室」最初在 2020 年開放,由藝術家 Kirsha Kaechele 設計,這個靈感來自歷史上澳洲社會中的男性專屬空間,例如過去酒吧的主廳僅限男性進入,女性必須待在角落或側廳。因此,藝術家想營造一個翻轉過去權力的關係,讓女性短暫體驗「被優待」、「擁有特權」的感覺,並且透過排除男性觀眾的設計,引發對「被排除感」的直接體驗與思考,進而意識到歷史上長期存在的性別不平等與歧視。

來到 2023 年,一位名叫 Jason Lau 的男性遊客到新舊藝術博物館(以下簡稱 MONA)參觀,結果被擋在「女士休息室」門外,這讓他覺得很不滿,認為自己花錢買了門票,結果因為性別被排除在展覽之外,這樣的待遇對於男性來說很不公平。於是他向塔斯馬尼亞的民事與行政法庭(TASCAT)提出申訴。當時法庭認定,這個展覽違反了當地的《反歧視法》,也就是說,儘管展覽有藝術目的,不過排除男性的行為依然屬於明確的性別歧視,如果博物館不改善,就要關閉這個展覽。

MONA 對這項判決不服,提起了上訴。到了 2024 年 9 月,塔斯馬尼亞最高法院推翻了原判,最高法院認為「女士休息室」的策展目的是為了促進性別平等,屬於《反歧視法》中所允許的合法「平權措施」。最高法院指出,如果某些差別待遇是用來幫助原本處於弱勢的群體,讓他們能更公平地參與社會,並且補償長期存在的不平等,使得這些過去被邊緣化的群體有機會被看見、被理解,那麼就不算違法歧視。

法院還特別強調,「女士休息室」給了女性一個「難得被優待」的空間與經驗,在藝術與社會層面都有教育意義和對話價值,因此這樣的性別限制是有其正當性的。

藝術家 Kirsha Kaechele(右一)與其支持者首次出庭的情景。圖/取自 MONA官方網站

不是所有的「差別待遇」都是「歧視」

「女士休息室」之所以會引發廣泛討論,不只是因為它限制了某些人進入展覽的權利,更因為它觸碰到了一個根本的問題──什麼才是真正的「平等」?

有人認為,用性別當作進入展覽的條件,是一種「逆向歧視」,違反了博物館應該一視同仁、平等對待所有人的原則。但也有不少人認為,這樣的設計本身就是藝術家對不平等現象的回應,是一場帶有社會批判意圖的藝術實驗,背後有清楚的目的和教育意義。

事實上,不是所有的「差別對待」都等同於歧視。有時候,這樣的安排恰恰是為了打破原本不對等的權力關係,讓觀眾從另一個角度體會「被排除」是什麼樣的感受。

「女士休息室」所營造的不對稱情境,並不只是單純為了挑戰界線,更是希望讓觀眾反過來思考:那些曾經在女性身上被視為理所當然的限制,當它們落到了男性身上時,為什麼會那麼不舒服?也因此,更能理解女性在現實社會中長期面對的壓力與不公平。

MONA 博物館一隅。圖/Henk Vrieselaar@Shutterstock

包容 ≠ 平等:重新理解博物館的包容性原則

儘管這樣的策展方向有清楚的出發點與思考邏輯,還是會有人質疑:這樣的性別限制,會不會違背了博物館一直強調的「包容性」原則?

其實,所謂的包容性(Inclusion)從來就不是讓「所有人都能進來」的單一思維,而是一種在充分理解歷史脈絡與權力結構後,主動打破原先的不對等,讓過去被排除的群體能真正參與、發聲並共享資源的過程,進一步創造出讓不同群體都能被看見與被理解的空間。

英國博物館協會(Museums Association)就曾指出:包容的本質,是承認人與人之間在經驗、背景與處境上的差異,並為這些差異量身打造出合適的空間與做法。包容也不是將邊緣群體「納入主流」,而是主流願意放下原先的立場與觀點,重新分配權力與資源。

用這個角度回頭來看,「女士休息室」雖然形式上做出了「排除特定性別」,但它實質上開啟了關於不平等的反思與討論,挑戰了我們對公平的既定想像,也將觀眾本身的感受納入展覽的一部分。

澳洲「女士休息室」所引發的討論,其實正好點出了當代博物館在包容性實踐中的困難與挑戰:真正的「包容」不只是形式上的平等參與,也不只是「誰可以進來」,更要思考的是「哪些聲音從來沒有在這裡被聽見過?」而要讓這些過去長期缺席的聲音與觀點進入博物館,有時就需要透過非常規的策展與對話方式,來打破既有的主流敘事與視角。

2020 年國際博物館日的主題為「博物館平權:多元與包容」。圖/取自 ICOM 官方網站

如何落實包容?來看歐洲博物館的各種嘗試

「包容性」不只是寫在政策裡的承諾,而是要落實在展覽策劃、教育活動、空間設計及社群合作,甚至整個博物館的日常運作當中。

在歐洲,許多博物館正嘗試各種不同的做法,像是:法國歐洲和地中海文明博物館(Mucem)的《Barvalo》展,讓羅姆族群親自參與策展,挑戰過去對少數族群的刻板印象;馬爾他的展覽《[BE] Loved Malta》,讓 LGBTQIA+ 當事人說自己的故事;波蘭的《Shelter》計畫,則是透過社群共創,保存在地文化與經驗。

這些案例的共同點是,不再只是替他人發聲,而是選擇讓他們一起參與、一起說話。也就是說,從展覽規劃的一開始,就納入當事社群的聲音,理解他們的需求與經歷,讓展覽能正視歷史傷痕與現實不平等,並用觀眾能理解、感受得到的方式呈現出來。

回到本文聚焦的 MONA「女士休息室」,雖然形式不同,但核心同樣在挑戰權力關係、創造反思空間。無論是限制入場的沉浸體驗,或是多聲並陳的共創策展,這些都是博物館面對社會不平等時,所能採取的不同策略,以推動更深層的對話與參與。

「包容性」是一段需要不斷傾聽、調整與學習的過程,當博物館願意啟動這樣的轉變,它就不再只是保存歷史的場域,而能逐步成為一個真正屬於每個人的空間 ──一個面向未來、可以一起想像「改變」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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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換日線授權刊登,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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