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百年孤寂. 馬奎斯」——編者話
關於文學作品的影視改編,近年進入了新的時代,《方圓》亦持續在做文學影視改編的系列主題。而在近年,文學改編的水平又被Netflix翻過了一頁——尤指2024年《百年孤寂》影集面世,這本魔幻寫實鉅作的影視改編取得了空前突破。本期《方圓》以此為主題。
Netflix的《百年孤寂》在文藝社群之間引起熱議,一時間好像人人在看!但在本期組稿狀況來看,似乎能完成整部影集的香港文化人,其實不多;整個熱議的氛圍,還是在台灣炒起來的(Netflix在台灣設有分部辦公室),而在炒的人可能也沒看完全部。影劇耗時太長,沒看完不能勉強,所以今期「驅馳」部份的對談,改以一篇論述代替。鄧小樺集中談Netflix《百年孤寂》的改編成功之處,極其挑剔的「文本怨婦」受到超渡,指出劇集放大性愛與革命,既有巿場元素而符合原著精神,只有「孤寂」被稍微放棄。鄧正健的論述則強於廣泛著論,從影集去得更遠,先瀏覽馬奎斯的作品群像再拆解他與「拉美文學爆炸」的細緻關係,指出馬奎斯其實若即若離;又從拉美國家的現實歷史與國際政治關係,解讀馬奎斯的政治指涉。魔幻寫實是否有衰亡消退的傾向?本期創作部份的謝曉虹,本是香港魔幻寫實代表人物之一,但她今次交來的虛構小說設境非常現實,最魔幻的是豆豆不可解的變得沉默(還有其它人也和她一樣),但那在我們看來又是何等的現實。魔幻是否在被現實吞噬?一個無法直接表述的年代本應是屬於魔幻,但我們這個年代,獲得壓倒性勝利的多是現實的形式。連視覺藝術中的魔幻寫實都不易找,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Konstantin Bessmertny。
今期「散策」的兩位作者都相對年輕,中文系出身的黃戈〈合乎周禮的典獄長〉上半篇典故紛出,網絡潮言混雜古籍陳詞,甚具奇觀異色之感。下半寫一個男子的異服癖,語言則簡潔平實,不慌不忙,恰成對照。鄧皓天的〈股票人〉有著奇幻及驚慄味道,一個文青要融入金融股票的世界,小說描寫其目及世界之荒謬、宣洩其內心的排斥,有年輕的能量,也不免有一點點的村上春樹味道。劉偉聰〈詩的柔枝〉,是談自己翻譯哲學家漢娜鄂蘭詩〈Dream〉(德文原題“Traum”)時的心得與思考,其中鄂蘭對母語之執著,與“I stand in no country, I am neither here or there”兩句,尤其與吾輩心情相通;文中一直稱鄂蘭為「伊人」,前所未見,令人莞爾。
勞緯洛重磅評論談阿甘本《王國與樂園》,在哲學與神學重重掩映之下思考幸福之可能,在看來最「離地」的範圍與最遠颺的阿甘本路徑,找到了當世、當下、在地的信念,作為愛、幸福與思辨的基礎。而葉嘉詠對於張婉雯新書《有心人》的書評亦作解人,將張婉雯淡泊的現實主義與最在地當下最有溫度的話題結合起來。今期的學術紀要甚具世界性,吳國坤探討文學中的「家園書寫」,遊走於多種文化、語言與地理空間的流亡作家如何在紙頁上重新建構一種不同原鄉的歸屬感與家的情感身份和語言政治。而龐春萍的論文,將卡繆《鼠疫》與遲子建《白雪烏鴉》中的鼠、貓、鴉三種動物作比較研究,探討兩部作品如何以這三種動物的表述來傳達存在主義對人的境遇之思考。
《方圓》創刊於2019年,經歷疫情及種種挑戰,迄今六年。今期之後,《方圓》的資助方式改變,未來一年出刊會減少、延慢。我們並未放棄,仍然尋找繼續出刊的可能——《百年孤寂》中,香蕉公司大屠殺之後,「雨一連下了四年十一個月零兩天」,任何事情都有終止的一天,或者那是堅持的雜誌,或者那是打擊的暴雨。魯迅說「於無聲處聽驚雷」,毛澤東說「風物長宜放眼量」,MLA說「二百年後這裡甚麼也都不是/宇宙裡有甚麼不是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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