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個嫌疑人》：怎樣走，還是走不出傳統的框架

《第八個嫌疑人》是以香港人班底製作的中國內地電影。故事藍本為 1995 年的番禺搶劫運鈔車案，乃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型的武裝搶劫運鈔車案。初看戲名以為是類似《非常嫌疑犯》（The Usual Suspects）的高智商犯罪懸疑電影，但原來本片並不懸疑，劇情本身也沒有甚麼高潮起伏。看了訪問報導，導演李子俊說無意將案件拍成傳統動作式警匪片，而是看中了逃犯逃亡的心路歷程，希望一探究竟。然而最終成果劇力欠奉，角色塑造十分薄弱。

電影開首交代退休公安王守月（林家棟）找到嫌疑人莫志強（大鵬），認為他就是 21 年前的搶劫案主謀，然後以全知視角倒敍建築公司總理陳信文的故事。片名指的「第八個嫌疑人」就是莫志強，似乎想讓觀眾思疑他到底是否當年搶劫案的主謀陳信文。但劇本這樣鋪排，觀眾必然知道兩人的共通性，王守月亦由始至終認定他們是同一人，第八個嫌疑人這個戲劇設計便有點多餘，顯得煞有介事。既然劇本選擇直接揭露莫志強的身份，那唯一懸念就只有陳信文轉變成莫志強的過程了。

建築公司總理陳信文轉變成莫志強的過程本應是電影的重點，但交代手法只是流水帳形式。他的工程公司在興建大橋時遇上資金問題，為了取得資金便策劃搶劫運鈔車，然後逃亡輾轉以莫志強的身份返回中國。陳信文的角色營造是有點奇怪，初登場的形象是個愛充大頭鬼的小老闆，之後卻突然說他一直處心積累計劃搶劫，處理實在突兀。而他們一行人的驚天大搶劫，事前準備亦十分簡單，從沒機會讓陳信文展現才智。後來不論公安或其父都不斷形容陳信文聰明就更顯奇怪，在我看來他能夠逃脫是運氣勝過才智。尤其陳父說他安份守己地做生意會比別人出色，可是他當初不就是做生意做得焦頭爛額嗎？唯一展現他才智的時間，就只有佈置以陸路逃走的假象來掩飾他們的水路行蹤，但這個部署被公安瞬間識破。可憐的陳信文彷彿只為襯托公安的高效率，公安辦事果然教人放心。

接下來的逃亡戲碼本該是全片心思所在，然而前段花了很長篇幅交代犯案過程，逃亡的著墨少得很。轉眼劫匪一行人就到了緬甸做苦力，我不知道他們花了多少心力才得以逃至緬甸，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過多少波折和內心掙扎。然後他們返回中國的過程亦省略過多，只是簡單交代陳信文殺了另一個苦力莫志強並盗用其身份。甚至連他們如何高難度地以一個身份帶兩個人回中國也無從得知，整個過程過分順理成章，關於他們逃亡心態的描寫幾近沒有。

片中另一個主要角色王守月同樣描寫片面，只知道他的同袍何藍死於追捕搶劫犯途中，自此耿耿於懷。但他未能釋懷的表現，就只是退休前和同事們的一席話，及閒時拜訪陳信文的父親。21 年來他到底做了甚麼去追查陳信文的下落則沒有交代。乃至我不太能感受王守月的執念有多強，更何況他和何藍之間的友誼描寫本來就不深入。

《第八個嫌疑人》希望脫離以往犯罪類型的動作片模式，轉而側重心理描寫的文戲。可惜整齣電影著墨最多的依然是犯罪過程。作品欠缺傳統犯罪電影高潮迭起的張力，也沒有充份的角色描寫讓觀眾與角色共情。意欲不走傳統的路線卻偏偏走不出傳統的框架。

（標題為編者所擬，原題為《煞有介事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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