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專訪】陳蕾：天蠍論雙魚

身處流動、無常的水瓶時代，必須識得變、順着變。《ELLE》香港版9月號封面人物——唱作歌手陳蕾（Panther），出道16年，向來風格鮮明、特立獨行，音樂作品取向一直在進化，從個人延伸至社會性、精神層面等，眼界思維越見開闊。擁有威猛的外號「豹哥」、外表看來堅強剛烈的她，自覺個性漸漸由「太陽」天蠍，傾向於更多的「上升」雙魚，從理性趨向感性。在緊湊的拍攝行程中，她二話不說把外殼剝開，讓我們一窺底蘊。以兩極練就的柔韌，源於追求自在平靜的心。

理性和感性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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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蕾踏上窗邊高台之際，拍攝現場頃刻變成她的專屬舞台，那份居高臨下亦無畏懼的氣場吸引着全場目光，好不耀眼。月前回到家鄉廣州開演唱會，陳蕾坦言在「最包融自己」的地方表演很有安全感，唱起來特別得心應手：「人放鬆，聲音便會放鬆，但當然我也有用理智去抓緊。」歌手這職業，三不五時要在理性和感性之間角力，因此每一次現場表演的同頻共振都是可一不可再。她又想起那次在香港錄音室、第一次樂隊綵排時，百般滋味在心頭。「當我唱到迷失時期的作品時有股莫名感動，然後幻想自己將會唱這首歌時的情景。而當我見到小學同學、中學同學、老師，又會不會哭？」最終演出當日理性獲勝，陳蕾表示比預期中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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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蕾指自己的敏感度隨年紀遞增，還笑說年輕時「少一根筋」，說話做事不夠周全。可能是反差越大，改變就越明顯，她後來被友人指「過分敏感、過分緊張、過分謹慎」。一向我行我素的她，並沒有把評價放在心上，但卻忍不住思考或找朋友討論。「如果出於善意的一句話會被對方誤解，我好像不應該說。而我這樣稜角盡失又是否好事呢？」左右腦的爭辯也許困惑，卻又是樂趣， 「這個由天蠍座突然跳到極度敏感、很感性的雙魚座的過程，其實幾有趣。」事實上，兩個星座同樣重視情感和內在連結。「我並不覺得這樣（敏感）不好，因為我是出於善意的。」她欣然接受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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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創作人需要敏感和感性去觸發靈感，然而回歸日常當下，要適可而止。「想太多的話，我會很戰戰兢兢，甚至質疑自己，所以要找一個平衡。另外我發覺思考得太多很容易進入內耗的狀態。我現在（比以前）多了一些emo（情緒化）的時間，一個人自己在那裡不斷地想想想。」這時候，思緒紊亂的她就會拿起手機玩遊戲。「這是個很好的抽離方法。我特別喜歡玩解謎那些，看起來很簡單、幼稚，但其實很需要用腦。每次破關都會給到自己一點肯定和滿足感，同時又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覺得這樣也不錯。」能將簡單複雜化後，再將複雜簡單化，是陳蕾的本事。

施與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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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促壓迫的都市生活，為自己的情緒找出口彷彿是一種求生技能。個性獨立而且身經百戰的陳蕾是這方面的能手。「我家裡有很多情緒急救工具書。當我那天很心煩便會翻幾頁提醒自己，讓心情平復下來。書中的道理，其實大家都明白，只是當你真的翻開書本、看到文字，那種安慰就是不同。」當連看書也無法梳通情緒時，陳蕾直言一定會找朋友傾訴，所以得知好友不敢向她求助時，她感到非常驚訝，並驅使她創作出《求救的勇氣》。

換個角度看，不羞於求救的陳蕾可會是一個好的聆聽者？「我正在學習中。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特別是對於我重視的朋友。」她感恩身邊正正有不少學習對象，其中一位是岑寧兒。「的士司機都很愛跟Yoyo聊天，因為她總是愛發問，引得對方一直說下去。」她悟出要領：向求助者提問，讓他自己回答，而不是替對方下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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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創作的歌曲常圍繞迷失、夢想、社會議題，慰藉及鼓勵了無數樂迷的心靈，陳蕾因此獲得「樂壇社工」外號。若以MBTI來分析，那就更合乎情理，因她屬於在16型人格中最溫柔善良的INFP調停者，認為世界是美好的，又因和諧關係而感到快樂。回首過去，陳蕾坦承曾經是個非常自我中心的人，但如今變得敏感而柔軟，她希望把快樂帶給身邊的人。「我相信，我身邊的人快樂，我也會快樂。而當我心情平靜，他們也會平靜。」助人，就是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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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蕾打從心底有一顆娛樂大家的種子。「小時候我希望在別人眼中是一個搞笑的人！」她傻氣地說，「我想是因為爸爸的關係，他很搞笑，甚麼也沒所謂。我個性像他。小時候經常被笑說是男人婆、烈女，我打算回話，但想一想也沒有說錯（笑），那就不要緊，隨他們吧。反正我童年過得很開心。」為了博同學一笑，小陳蕾扭盡六壬，唱歌、跳舞樣樣做齊，完全沒有考慮形象，結果如願成為同學間的焦點人物，很吃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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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放得開、豁出去的態度，本質上跟個人專輯《1029》中的歌曲《娛樂人生》同出一轍，「即管去做你想的∕即管去做你愛的∕即管去娛樂人生∕不需壓抑」。時間回到當下，眼前的她有時依然帶點傻氣，在硬朗的皮囊襯托下，這種反差萌煞是有趣。若把藝人身份和娛樂工作性質拿掉，陳蕾更像是一個訊息傳遞專員。她藉着《下流社會》訴說扭曲價值觀，《以正義之名》探討正義背後的陰暗面，《窮人的薔薇》控訴戰爭、天災、人禍，以其獨有的角度和姿態去演繹，提醒大家所忽略或忘記的事。

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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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0.1秒後的世界》後，《求救的勇氣》的歌名和創作靈感，同樣來自於日本生活哲學書籍《最重要的日常》。聽陳蕾的作品，或跟她本人對話，有感書本副題「讓人生活得更自在」，跟她的心境更同步。「是的。我不停地在追尋自在。」她輕輕點頭說，「特別身處於資訊氾濫的年代。由於社交媒體盛行，Alpha世代的年輕人很容易產生各種焦慮情況。我們以前只是跟身邊人比較，但現在他們要跟全世界的人比。所以我很想知道有甚麼方法、可以做甚麼去分散注意力，減少使用社交媒體的時間。」那麼對於陳蕾，「自在」的定義又是甚麼？「內心平靜。不用特別高興，也不用特別悲傷。當我平靜時，做任何事都覺得自在。那就是我想達到、（我認為）最好的狀態。」她最愛綠色，或多或少也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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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陳蕾難得與家人出遊，大夥兒登上羊蹄山看日落。這邊廂陳阿姨感嘆說若早一小時到達更美，那邊廂陳爸爸答話：「不會的，你看到的就是最美的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女兒默默在心裡附和：「怎麼跟我想的一樣。如果你硬要想錯過了甚麼，你就一定錯過。相反如果你相信你看到的是最美好的，那就是最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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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注定有高低順逆，2018年的迷失期，跟2024年的首次紅館個人演唱會，在陳蕾的人生中同樣是永世難忘的珍貴回憶。看開或看不開，都在轉念的瞬間。迷失有時，混沌有時，惆悵有時，當年爸爸隔空傳來訊息，當中一句「相信一切是最好的安排」，為女兒帶來無比的安慰和感動，也啟發她創作出同名歌曲，開啟無限大的世界。陳蕾堅定地說：「我必須要看開。」不盡相同的陳蕾，卻同樣忠於自己。「音樂、唱歌、聽歌、手作、玩遊戲機……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我就可以一直做下去。」愛恨分明這一點，依然很天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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