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 Cinema】專訪《電競女孩》導演白瑋琪、楊帆︰保持童心,理想世界就會來。
那天,獲監製廖婉虹(Jacqueline)之邀去看《電競女孩》的試片,播映前她說這電影的節奏很明快,比較像美劇;當時亦有想起,不久前訪問張蚊時,她也提及過這電影製作背後的熱血故事。試片看得愉快,調子清新,意想不到的是,在熱血、勵志以外,《電競女孩》的主旨放在現時的環境來看,竟有一種奇幻的觀感。事隔兩周,跟《電競女孩》兩位導演白瑋琪(Bassetto)與楊帆(Sophie),坐在同一間放映室內,一起回溯這部作品的製作與中心思想。
與電影的緣份
觀乎港產片近年的生態,「N年磨一劍」大家早已見慣,但常見卻不代表背後的故事份量變輕了。《電競女孩》的兩位導演與電影緣份各有前因,Bassetto的電影之路相對多一點轉接,她的起點是音樂︰「小時候已經對音樂很有想像,經常在音樂的世界中找到一些畫面,後來幫學校排練音樂劇,在過程中發現自己很喜歡講故事,就是以影像表達一些概念或心中所想,覺得很有意義,令我樂在其中。」後來,她在中學修讀藝術、歷史與文學等,繼續探索以影像講故事的形式,後來進入理工大學修讀廣告設計,亦一邊參與戲劇創作,擔任導演、編劇等崗位。「之後,機緣巧合下認識了一位前輩,介紹我到一間電影公司,當了五年導演助理,這段時間學了很多,關於電影的創作、執行以至後期全都涉獵過。」其後,Bassetto以自由身編劇的身分工作,遇上了Jacqueline,加入其編劇與導演組,最後在她的穿針引線下,與Sophie一起參加首部劇情電影計劃,成為了《電競女孩》的導演。
另一邊廂,同是首次執導的Sophie自言經歷非常簡單︰「由13歲開始熱衷看各種奇幻小說,可能就是用腦袋將文轉換成畫面的基本練習,後來想要拍東西,高中時便拿着DV機拍攝同學的視頻。」早年種下的種子,到Sophie讀大學時一直成長,先修讀電影電視,再進電影學院當碩士研究生,期間透過不同的短片習作探索自己的影像風格。「畢業後,一位學姐問我要不要來天下一,我便加入了之前的公司,做項目開發跟劇本創作。」
後期才是「打大佬」
如果說《電競女孩》的拍攝是挑戰,後期製作才是真正的硬仗。Bassetto也坦承過程中碰過不少壁,尤其是CG特效的部分︰成本加實景拍攝,令某些替換與合成極為繁複;傳統外判單位擔心難度與工時而興趣缺缺。這時候,Bassetto找到黃子維Derek,他本身是電影的配樂之一,同時自學3D技術,正好與她一起負責《電競女孩》的視覺效果。「自學的人很多時候都有種不服輸的心,他除了想挑戰自己,更有一股勁,要做到某件事,便一定要想到通為止,而且不怕『揼石仔』(做繁瑣漫長的活),不會以不是自己部門的工作來推托。」兩人在不斷努力間,逐漸確立特效的風格與細節,再找到幾位freelancer,把繁複的工序分解,以「逐格逐格上」方式,最終以6人左右的主力團隊,用兩年時間完成了900多個CG鏡頭,Bassetto形容這是「以時兌換金錢」的結成。成果未必如業界指標的大公司成品般精緻壯觀,但絕對是個難得的壯舉。
一如Sophie所說︰「一開始我們已有共識,這個故事的焦點肯定是人物情感,而不是炫酷華麗的畫面。Bassetto說的『break the box』對我的影響也挺大的,假若是純粹的複製現實遊戲中那些英雄和技能,成品一定無法跟傳統行業體系相比。相反,我們不害怕呈現小成本的質感,而是以之呈現我們的創意,這樣會更為真誠。」
奇幻的預言與寓言
從2018年動筆到今日上映,六年風景已截然不同,幾年的電競推廣,對大部分香港人來說,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昔日的電競館變成賣家具的場地、隊伍解散、行業成「一潭死水」……奇妙地,這卻絲毫沒影響兩位導演想說的故事。Bassetto說:「我們本來就要寫『泡沫』。香港電競比其他城市慢;沒有自己聯賽,很多比賽是商業活動延伸。我們訪問的選手說得很白:嚴格說香港沒有電競這回事。」數年疫情更把活動一刀切掉,「電競理應是網上、居家也能蓬勃,但現實是一片死寂。」這種諷刺感,恰好吻合劇本對「希望幻滅」情景的呈現。
Sophie亦指出:「18、19年我也愛打遊戲,覺得全世界都很熱衷。後來大家各有自己的事,熱度過了,留下的人很少。」但另一方面,「23、24年還是有香港選手在外地得獎、去杭州亞運、去台灣或歐美找出路。」現實與電影互相映照——當熱潮退卻,留下的,是願意自己生長的生命力。
這正是《電競女孩》的奇幻之處,構思之時並不察覺,出來後卻像個跨越了幾年時光的預言;有意思的是,電影在大環境急遽變化的今天面世,其寓意反而更有說服力︰曾被認為是真理的社會與商業價值不再牢不可破,何不大膽追尋自己的夢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主旨與出路
我喜歡《電競女孩》的另一點,是主創沒有把電競這主題當作一個勵志故事的載體,而是表達出對它的真正關懷。電影觸碰到的,不只是「追夢 vs.現實」,還包括女子電競在網絡文化中的複雜形象——性別偏見、惡質評論、商業化的消費視線等等。Sophie不願以簡化的二元對立去處理:「我們沒有要嚴肅批判主流價值,也不覺得理想就一定最美好、商業一定萬惡。父母的擔憂出於愛,商業考量出於角色立場的不同。重點是年輕人在這樣的環境裡怎麼找到自己的路——跌倒了再站起來。」
Bassetto把主旨收束為一個字——童心:「在看上去沒有甚麼希望的地方,怎樣重拾那個年少無懼的心去做自己。」她提到戲中女主角Summer決定開電競茶餐廳,提供一個能培育夢想的空間,「不一定要女生一隊、不一定要贏,只是想把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她最想表達的是:「保持童心,理想世界就會來。」這句話延伸到她對創作者身分的自我剖白:「我很幸運這次成為導演,但下次未必。那算不算失敗?我期望這個理想世界有各式各樣的電影,我只要成為促使它發生的人,就已經活在我喜歡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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