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於懷從前的錯？添布頓教你用創作力量同幻想面對遺憾

美國鬼才導演添布頓 (Tim Burton) 的作品向來走奇幻怪誕的黑色幽默路線，例如現正上映的《嘩鬼家族 Beetlejuice》。不過，在他芸芸作品中，被不少外國媒體及網民評選為最出色的，卻是他少有以父子情掛帥的電影《大魚奇緣》 (Big Fish)。我小學時看這部電影，看到一半便忍不住把光碟抽出來。那時的我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為甚麼電影主角的父親會在小鎮内不斷奔跑，故事的時間線又不斷穿插。今年再看一遍，沒想到電影結局竟讓我眼眶泛起淚來。

《大魚奇緣》以主角Will的視角，訴說父親Edward奇幻而又疑真疑假的人生。Edward喜愛與別人分享他過去的經歷，但當中的情節曲折離奇得令人難以相信。他最常說的故事是︰在Will出生那天，他用結婚戒指作釣餌，竟然釣到一條跟人一樣大的鯰魚。之後，他取回戒指，把大魚放生，並說︰「我大可以劏開牠來拿回婚戒，但這樣不就剝奪了兒子親手釣到這條魚的快樂嗎？」 (I could gut that fish and get my wedding ring back but in doing so… Did I want to deprive my son the chance…to catch a fish like this of his own?)

Will認為父親從來不展露真實面貌，對他的行為生厭，甚至認為他是個大話精。父子二人本就關係疏離，Edward在Will結婚當天如常向來賓講述這個故事，兒子不解為何父親終日愛說著這些天方夜譚來哄騙別人，亦不懂他為何要在自己的大日子搶風頭，積壓已久的不滿因而爆發，兩人的關係自此陷入僵局，Will選擇離開家鄉小鎮，往巴黎發展。直至數年後父親中風入院，Will回家探望，並想藉此了解現實中的父親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

看到年老的父親躺在病床上，Will希望能進行唯一亦是最後的父子詳談。他問Edward︰「其實你是誰？我完全不了解你，我希望認識真正的你。如果我的孩子長大後對我完全不了解，我會很痛苦。」Edward反問他希望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然後神色嚴肅地說道︰

「我從出生當天便一直做自己，如果你無法看到真正的我，那是你的失敗。」

"I've been nothin' but myself since the day I was born, and if you can't see that it's your failin', not mine."

說罷，Will離席，對話戛然而止。

後來他遇到父親的家庭醫生，終於令Will在這麼多年後明白父親的用意。醫生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出生那天發生的事，Will說知道，父親捉到一條大魚，於是醫生徐徐告訴他當年之事。原來Will在毫無徵兆下提早了一週出世，「升呢」做爸爸的Edward當時卻身在另一個城市工作，無法趕去醫院。Edward一直對此耿耿於懷，但實際上當時的醫院並不允許丈夫在產房陪伴妻子，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遺憾甚麼。醫生接著說︰

「很沒趣，對吧？如果是我，比起真實的版本，我也會選擇那個奇特的故事。」

"Not very exciting, is it? And I suppose if I had to choose between the true version… and an elaborate one involving a fish and a wedding ring… I might choose the fancy version."

現實往往充滿遺憾，例如沒有在家人生前多花時間與他們相處；沒有對最愛的人表達愛意；錯過了好的工作機會……Edward的想像力如針線一樣修補過去的缺陷，並添加天馬行空的元素，讓故事變得如童話般美好。你可能覺得他自欺欺人，事實上他把過去編成寓言，每一次回味時，亦讓他再一次反思自省，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Edward把經歷包裝成故事，亦希望兒子聽到時，會對世界保持好奇心與童真。同時，故事中的角色是永恆地存在，他希望兒子能把自身經歷傳揚下去。

在電影的結尾，Will在Edward臨終前，學父親那樣說著光怪陸離的故事。在故事中，他抱著臨終的父親走入湖中，並把他浸在水裡。父親遇水後，即化身成大鯰魚，在眾人的目光中快樂地離開。想像力如果使用不當，只會淪為蒙蔽雙眼的遮羞布，但若能好好運用，這塊布便是能讓人填補缺陷，放下過去，並抱著盼望前行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