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李中霖：持續探索空間的所有可能與不可能

「不設限一直是我和同仁們互勉的關鍵詞。」—— 雲邑室內設計創辦人李中霖

台灣設計師李中霖於2000年創立雲邑室內設計，曾獲德國紅點獎、德國ICON金獎等多個知名國際設計獎項。他把公司取名雲邑，只因「雲」變化萬千，讓每個夢想都能具體實現；而「邑」則為城池之意，願人人得其理想居所。李中霖的作品充分反映他的設計哲學——設計不應設限，作為室內設計師，他致力持續探索空間的所有可能與不可能。

我們與李中霖進行訪談，探討設計為何是種玄學，而「異、囈、詣」又是如何展現他的設計理念。

你如何進入室內設計？成為室內設計師之前有何經歷？

早年的工程繪圖經歷，讓我可以更直覺且有效地，創建特定立方三維比例及其合理性、可行性，因此當幾年後有機會接觸空間設計時，幾乎是不怎麼費力，很快就掌握這領域的基本命題，當然我也要特別感謝第一位業主，承蒙他的信任、厚愛，才有了初出茅廬的李中霖和現在的雲邑設計。

你的設計哲學為何？此一哲學於執業生涯有何助益？

「設計」本身是種玄學，很多時候關於空間的概念與想法，往往在腦子裡稍縱即逝，但我能總結為一句話：持續探索空間的所有可能與不可能。

多數設計師都有特定靈感繆斯，就像「電影」之於我一樣，而將空間影像化、影像空間化，隨心隨性而發的情感，便是一直以來我最熱衷的設計環節，當然這也註定我要走的是條非比尋常、不按牌理出牌的小眾道路。事實上肉眼可見、官能可感的三維向量已經無法滿足我，相較於仍屬市場主流的皮層裝飾，我更傾向於跨維度的意象構圖、劇場氛圍、故事力塑造，但有鑑於甲方存在的空間設計不是我個人遊樂場，因此若有幸遇見合拍業主，前述所謂「設計」，才有可能從怪奇渾沌具體成像。

你曾說設計項目除了美感，更重要是靈魂，如何為特定空間找到靈魂？

的確，比起表象的美，我更希望賦予空間耐推敲的自我意識，或者也可以理解為「靈魂」。許多人之所以對我部分作品印象深刻，多半源自作品中影像轉符號、符號轉影像；或光影詭譎；或廢墟化、抽象化的畫面呈現，甚至於是不理解多於理解的好奇使然，但看似元素搞怪背後，相關滿足使用者需求、甚至超標達成的各項空間機能其實樣樣不缺，換句話說：保證住居舒適為目標前提，而後才是創意實踐的過程。至於如何讓特定空間養成專屬靈魂，這點完全取決於業主和我的頻率契合度，直白地說：就是深度相互挖掘，把空間當作彼此內在無論黑暗、隱晦、光明、幻想的交流平台，最終共同生成獨一無二的空間型廓與靈魂。

作為室內設計師，請用三個字形容自己。

光用三個字形容自己其實不容易，至少是不夠全面，畢竟空間與設計者、居住者磨合的全過程相當複雜；想了想，「異、囈、詣」這三個字還算貼合。首先是「異」，字面的意思與眾不同，像是我和業主都喜歡有個性、有特色的軟硬體，包括材料、傢俱、燈藝、擺件、藝術品。「異」也不妨理解為怪、奇，這也和我向來熱愛科幻、懸疑反轉、恐怖驚悚、暗黑美學類電影深度相關。「囈」是說夢話，有時從他人反饋我的作品，還真有說夢話的既視感，除了空間畫面處理仿生夢境，也因為我希望空間擁有引人入夢的魅力。最後這個「詣」字是指跨維度的境界；「蒙娜麗莎的微笑」迷人之處，從來不是畫技工筆多麽精湛，而是達文西將那種看似靜默無聲，實則飽含千言萬語的神態凝縮於永恆，加上境界本身本為自由心證，就像瞎子摸象一般，人人感受不同，結論自有差異，而若是我創作的空間，能不斷帶給觀者各式各樣的想像、情緒轉折與新鮮，何嘗不能稱為境界？

今年最令你引以為傲的設計項目為何？

2025新年伊始，一處座落台北市心的住宅規劃案，應該是本年度最讓我期待的新作，主要創作靈感同樣源自我鍾愛的電影畫面構成、影像敘事、廢沸主義，其中的「原始粗獷」與「前衛精緻」在多個細節點猛烈衝撞、交互映現，全場光影塑造尤耗心思，從而衍生豐富的矛盾對立感和觀賞趣味，但整體觀之卻仍能共譜和諧，並給予屋主不同凡響的官能體驗！

成就一個出色的室內設計項目有何訣竅？

我認為空間的最佳狀態，在於可預期和不可預期、超出預期之際的靈活遊走，看似已完成實則進行中；看似未完成其實已殺青。換句話說，無法一言以蔽之、難以下結論；隨時都能產出議題引發眾人探討的空間，已然無限接近所謂「出色的室內設計」！

2023-2024有何重要意義？

回顧這兩年，我本人乃至整個雲邑團隊雖然續有作品產出，但也越發自覺歸零、沈澱的重要性，此時放慢腳步、揚棄光環都是必要的，該是撕掉過去所有標籤的時候了。

明年有何新的設計或發展方向？

「不設限」一直是我和同仁們互勉的關鍵詞，儘管求新求變已是老生常談，但在空間設計領域，合情合理的標新立異永遠會有話題，也期許下個作品能成為打開未知維度的鎖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