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金漫國際大師班》漫畫藝術：媒介特殊性的探究 ft. Benoît Peeters
- 時間：2025/10/21（二）10:00-12:00
- 主講人：Benoît PEETERS（漫畫作家與漫畫史學者）
2025金漫國際大師班來到第二日(10/21)，首場講座再度邀請到法國漫畫作家與漫畫史學者Benoît Peeters，從漫畫史學出發，列舉豐富多樣的例子，分析漫畫的特殊表現手法與敘事方式。更於講座最後提問環節中，加碼分享比利時漫畫簡史，讓學員滿載而歸。
➤漫畫的特性：文字與圖像互為表裡 相輔相成
談及漫畫的起源，Peeters首先以多個「漫畫之父」魯道夫托普佛（Rodolphe Töpffer）的作品為例，強調文字與圖像連結的重要性。雖然托普佛本人患有眼疾，無法繼承父親衣缽成為繪師。但擅長發想故事與劇本的他，依然發明出「漫畫的語言」。在托普佛早期的作品中，畫框由左至右水平呈現，且圖畫下方搭配著對應的敘述文字，這便是漫畫的雛形。爾後托普佛的作品持續發展出更為複雜的敘事模式，例如以畫中畫描繪夢境等。
同時，托普佛以匿名形式發表自己對於「漫畫」的定義與相關作品評論，認為漫畫作為一種混合性質的創作，其中的文字與圖像互為表裡，甚至連文字的字體都能作為一種敘事元素呈現。兩者結合後成為一種全新的藝術表現形式，亦即圖像小說。
此外，Peeters也提及由托普佛創造的平行敘事，較電影史出現交叉剪接手法早了六十餘年，可以說電影語言實際上是受到漫畫語言的影響。而作為一位重要的理論學家，托普佛於生命的最後撰寫出漫畫史上的重要研究論文〈Essai de physiognomonie〉，說明自己對於全新漫畫語言的想像、未來的發展可能，以及創作時如何調動人類臉部表情，並將其轉化為敘事元素等。現今的日本漫畫非常注重這方面的描繪，Peeters表示自己幾年前出版論文時曾提及這段漫畫史，並翻譯成日文版，大家才驚覺這是托普佛早已提出的重要概念。
在托普佛之後，藝術家們陸續發明出許多漫畫創作技法，如法國版畫家古斯塔夫杜雷（Gustave Doré）的垂直敘事形式，以及玩轉黑白色彩的構圖概念等；漫畫史上第一位女性漫畫家Marie Duval則以清晰的連環圖畫結構，讓讀者得以在沒有對白的情況下理解故事。
十九世紀末期則開始出現許多彩色漫畫，科技的發展也為漫畫家帶來新的靈感。例如電話發明後，有漫畫家以「傳聲筒」的意象，將人物對話寫在中間，展現出對話氣泡出現前，漫畫家對於「對話」形式的不同思考。當時法國費加洛報（Le Figaro）上刊載許多「一頁漫畫」作品，十分考驗漫畫家對於畫面和諧性的掌握，以及圖像敘事的功力——如何在沒有對白的情況下，讓讀者掌握並理解故事內容？Peeters認為法國畫家Albert Guillaume是其中的佼佼者。
➤百花齊放的漫畫美學：玩轉敘事手法 暢遊時空
視角轉移至十九世紀末的美國，有許多重要的報紙誕生於此時，更見證了多位漫畫巨匠的崛起。
例如被視為美國第一位漫畫家的Richard Felton Outcault，許多作品的呈現形式並非大家所熟知的漫畫格子，反而是多個圖像與文本混合並置，交由讀者組合、解讀；而對話氣泡的雛形亦於此時誕生。此外，在他的著名作品《黃孩子》(The Yellow Kid)中，已可見現代連環漫畫特徵，例如簡易的分格，此後也被許多藝術家採用。
針對呈現時空流動的手法與敘事之間的關係，Peeters以鬼才動畫師兼漫畫家溫瑟麥凱（Winsor McCay）的經典作品《小尼莫》(Little Nemo)為例，舉出漫畫表現手法的特殊性。
在作品「尼莫帶床散步」中，畫格隨著床腳的增高加寬、拉長，匠心獨具的構圖與華麗的配色，展現出孩童繽紛的夢境世界。相較於動畫電影分幀表現時間流動，讀者可以在漫畫中一眼看完時間段中的所有事件，自由發揮想像力，連結每一格事件中的時間。Peeters強調漫畫是一種特定而複雜的閱讀模式，更是一種非常具體的美學形式，圖像小說也不只是文學改編的變形。透過與圖像的結合，漫畫實際上帶來語言呈現的全新可能。例如在法國漫畫家Jacques Tardi的作品〈Griffu〉中，即展現出相當多元的文字使用方式：除了對話氣泡外，咖啡廳標誌、報紙排版等，皆隱藏在圖像中，成為敘事元素的一部分，兼具文學性與漫畫美學。
其他例子則如阿根廷漫畫家Alberto Breccia針對美國作家愛倫坡（Edgar Allan Poe）作品的改編，幾乎沒有文字輔助敘事，而是透過圖像間的細微差距，一步步轉譯小說給人的恐懼感，以及主角心理崩潰的過程。而美國漫畫家Art Spiegelman以納粹大屠殺為主題的經典作品《鼠族》(Maus)，則是Peeters心目中談及圖像小說的文學性時不可錯過的作品。其運用豐富的象徵、比喻手法，以圖像描繪出一個嚴肅的故事。是自傳、是家庭回憶，更是必須被世人銘記的歷史。
➤回顧漫畫史 展望未來
提問環節中，學員好奇比利時作為歐洲漫畫的重心與發展基地，是否有不可錯過的發展史？Peeters旋即開啟另一份簡報檔，加碼分享比利時漫畫簡史。作為研究艾爾吉(Hergé)的專家，Peeters從大家熟知的《丁丁歷險記》(Les Aventures de Tintin et Milou)出發，簡述出版歷史與軼事，也分析作品中獨特的電影感與敘事特色。無論是最初發表時的黑白漫畫，抑或是現代的彩色改版，一直都是影響無數漫畫家的時代巨作。
最後，學員問及Peeters對當今盛行的條漫平台的看法，他表示垂直形式的漫畫作品雖然早已於紙本上呈現過，但他認為條漫確實是當代漫畫的重大變革。也許起源於出版商對於商業取向的需求，但也的確反映出藝術與新媒介必經的結合歷程。無論如何，故事本身都是最重要的。他以伊朗漫畫家Marjane Satrapi的作品《茉莉人生》(Persepolis)為例，指出其最初創作時亦無任何資金投入，只靠著簡單的文具與真誠動人的故事，依然成功翻拍成電影。期待創作者們能發揮靈感與創意，好的故事一定能突破商業市場的既定規則，走出屬於自己的一條路。●
2025金漫獎大師班「漫畫藝術：媒介特殊性的探究 」活動現場（文化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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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者簡介
Benoît PEETERS／漫畫作家與漫畫史學者
Benoît PEETERS 於 1956 年出生於巴黎。他曾師從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曾任蘭卡斯特大學的訪問教授，之後在法蘭西學院（Collège de France）教授漫畫詩學。
作為丁丁歷險記作者艾爾吉（Hergé） 的研究專家，他曾為其撰寫三本專著。作為一位興趣廣泛的理論家與評論家，他發表了大量關於漫畫的論文與評論，也撰寫過有關雅克・德希達（Jacques Derrida）、保羅・瓦勒里（Paul Valéry）、阿蘭・羅伯—格里耶（Alain Robbe-Grillet）、山多爾・費倫齊（Sándor Ferenczi）、谷口治郎（Jirô Taniguchi）和克里斯・韋爾（Chris Ware） 等人的研究。他與漫畫家弗朗索瓦・許伊登（François Schuiten）長期合作，創作了漫畫系列 《幽暗之城》（The Obscure Cities）。目前該系列已出版16卷，獲得無數獎項，並被翻譯成超過十五種語言。此外，PEETERS也與其他藝術家合作，包括 Aurélia Aurita 和 Frédéric Boilet。
文章授權轉載自「金漫獎」，照片由文化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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