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救JASM虧損啟動全球產能調整 台積電規劃熊本二廠直升2奈米
因為AI需求超火熱，全年業績上看3.7兆元的台積電，近期傳出日本熊本廠（JASM）產能利用率低迷、虧損無法止血的消息。本刊調查，身為掌舵者的台積電董事長魏哲家，要求內部規劃全球產能大調整，熊本二廠將從原本計畫的6奈米，改成生產2奈米，同時台積電也淡出成熟製程，全面空出舊廠升級至先進製程。「目前AI獨強，台積電想擴產卻地不夠用，CC（魏哲家）決定對全球產能進行大調整，打造最佳戰力。」知情人士透露。
上週一（8日），美國總統川普宣布，在符合其國家安全條件下，允許全球AI晶片龍頭輝達（Nvidia）向中國出口H200晶片，其中「25％的金額將支付給美國，相同原則也將適用於超微、英特爾等美國企業。」消息一出，立刻激勵輝達股價，就連台積電ADR也跟著大漲。
熊本廠虧損 調整全球產能
AI訂單超火熱，不僅輝達創辦人黃仁勳親自來台找台積電董事長魏哲家追產能，包括超微、谷歌、博通等AI晶片挑戰者，也頻頻擴大對台積電下單。不過近來卻有件大事，讓魏哲家頭疼，就是原本各界看好最快虧轉盈的日本熊本廠（JASM），竟持續虧損，讓台積電不得不趕緊動起來，全面調整全球產能因應。
本刊調查，中國成熟製程崛起，已衝擊台積電成熟製程的產能利用率，就連在台灣的先進6奈米製程也傳出產能利用率只剩6、7成。加上日本大車廠遭到中國電動車低價傾銷影響，車用晶片訂單需求走緩，立刻衝擊熊本一廠的28奈米產能利用率，JASM爆出虧損持續失血。「日系車用客戶訂單縮手，產能利用率拉不起來，熊本一廠無法轉盈，已經讓高層有所警覺。」知情人士透露。
更嚴重的是，台積電10月24日才和熊本官方簽署熊本二廠設廠協議，並且開始動工，依協議將新建一座6奈米廠。「但目前台積電在台灣6奈米產能利用率已不滿7成，熊本一廠的28奈米製程也因車用晶片需求疲弱、大量產能閒置，熊本二廠如果再興建一座6奈米廠，只是會讓JASM虧更慘而已。」半導體業界人士搖著頭說。
AI需求獨強，讓台積電業績衝天，業界樂觀認為全年營收上看3.7兆元。沒想到，台積電成熟製程利用率持續低迷，加上熊本廠失血嚴重，讓魏哲家率領的台積電團隊動了起來。「CC（魏哲家）要求盤點全球產能，計畫『以有餘補不足』全面調整產能配置，第一刀就是揮向10月底才剛動土的熊本二廠。」知情人士說。
擬優化製程 二廠攻二奈米
據知情人士對本刊透露，今年11月24日，日本熊本知事木村敬來台拜訪招商時，台積電內部就已決定放棄6奈米的興建計畫，將改為生產自駕車以及AI高階應用晶片。上週有日本媒體報導，熊本二廠暫停搬入設備作業，原本6奈米的生產線規劃升級為4奈米。日本經濟產業省官員也對外表示，「台積電正在考慮重新審視設計，以優化建築結構和布局。」
據本刊調查，台積電在內部已作出分析報告給魏哲家裁奪，日本熊本二廠極可能跳過4奈米，直攻2奈米製程。「因為，熊本二廠接下來就不是以日系車用客戶為主，而是轉向提供包括輝達、超微等AI晶片大客戶。」內部人士透露。
一位半導體業人士也對本刊分析，台積電4奈米早在2023年就進入量產，熊本二廠如果選擇4奈米，到2年後（2027年）正式投產時，就會面臨輝達等AI客戶大量轉移到二奈米的窘境。「過去台積電也曾經發生，2020年量產的6奈米，因為後來4、5奈米的更新製程，客戶紛紛轉向，導致6奈米量產第三年就爆發利用率跌破5成的慘況，可見，熊本二廠改4奈米的風險很高。」
只不過，一旦熊本二廠要改2奈米製程，台積電就必須面對投資金額從原本100多億美元，飆升至250億美元以上，同時間，還得符合新製程外移必須落後台灣一個世代（N-1）的規定。「中間還牽涉到日本政府是否願意提供更多補貼給熊本二廠。」業內人士觀察。
雖然，木村敬來台向台積電爭取熊本三廠時，也對台灣先進製程供應鏈招手，並祭出每家新台幣10億元的補助優惠，表現十足誠意。「只不過，熊本二廠改採2奈米後，日本本身並無AI客戶，等於新廠產能都會以出口為主，屆時日本官方能給台積電多高的補貼，仍有待觀察。」資深半導體業者說。
在中享補貼 遭抨補日虧損
另一方面，由於日本政府與豐田、索尼、NTT等日本8大企業財團，在北海道共同投資的晶圓廠Rapidus也是採用2奈米，量產時間與台積電熊本二廠相當接近，「屆時恐怕會出現兩強同時爭取客戶訂單，又搶政府補貼的局面，就連日本半導體供應鏈也必須面對，要先服務台積電，還是Rapidus的兩難抉擇。」
此外，台積電目前對熊本二廠進行調整的傳言仍是三緘其口，主要原因就是2奈米的投資計畫實在太敏感，依照經濟部對半導體N-1的規定，也就是台積電對外投資時，關鍵技術和製程要比台灣落後一個世代，以防止技術外流，並保持台灣領先的優勢。
實際上，讓魏哲家煩心的不止熊本二廠到底要改成4奈米，還是2奈米，中國南京廠明年能否繼續營運，又是件麻煩事。本刊調查，台積電在中國的南京廠正面對美國撤銷VEU（驗證最終用途）授權的問題。因為美國政府早在今年9月分就已通知台積電，將在年底撤銷南京廠的VEU豁免，此舉可能導致南京廠營運受影響。「VEU的期限年底將至，目前美國官方態度仍未見改變，南京廠要如何走下去，公司內部也無所適從。」知情人士說。
翻開台積電財報，南京廠目前是中國、日本和美國等海外投資當中，獲利成績最耀眼的項目，光是今年上半年，南京廠獲利就高達144億元。正因南京廠享有對岸官方的補貼，也引發中國同業抨擊，「根本是拿南京廠的獲利來補熊本廠的虧損，甚至是拿中國補貼打擊本土晶圓廠—中芯國際。」中國業者批評。
將閒置設備 賣給世界先進
一位半導體資深人士對本刊分析，台積電想讓南京廠繼續營運，並非不可能，只要把機器設備、零件和材料，都試著採用副廠的方式。「用副廠可能會影響晶片良率，和客戶的信賴度，但台積電也可趁機在中國執行『去美化』策略，進而培養新的一批供應商，降低過度依賴美國的問題。」該人士說。「但台積電也得小心，『去美化』恐會引發美方反彈，培養出的新供應鏈也可能被中國業者拉走。CC要如何權衡南京廠繼續營運的利弊得失，相當考驗他的智慧。」
但幸運的是，受到市場對AI需求高燒不退，讓魏哲家能持續透過調整全球產能，全面進行「騰籠換鳥」。像是目前備受中國同業低價競爭威脅的成熟製程，台積電的八吋老廠生產線出現大量閒置，為徹底解決問題，台積電已開始把閒置的機器設備賣給子公司世界先進。光今年以來，台積電已在5月與11月，兩度賣舊機器設備給世界先進，處分金額大概約29億元，「接下來同樣的戲碼，將會不斷上演。」知情人士透露。
一位半導體主管就不諱言，世界先進在新加坡擴產，同樣是買機器，不如用比較便宜的價格向台積電購買閒置的設備。「對台積電來說，主要的目標還是放在AI晶片等先進製程技術，現在這些舊製程的機器設備放在工廠裡閒置占空間，還不如處分賣給世界先進，一方面協助世界先進接手既有成熟製程客戶的訂單，同時間也把空下來的廠房，改建給先進製程使用。」
訂單大爆滿 積極找地建廠
「簡單來說，就是台積電的地不夠用啦！」知情人士透露，「台積電除了已在新竹、高雄興建2奈米廠，目前也計畫在南科附近加碼興建一座2奈米廠，但客戶對於3奈米、2奈米的需求實在太強勁，除了積極找地建新廠外，CC也把腦筋動到這些老廠身上。」
據了解，不只台灣先進製程訂單大爆滿、地不夠用，現在就連美國亞利桑那四奈米廠產能也被客戶預訂一空，第二座3奈米廠已經開始加快腳步進行裝機作業，第三座的2奈米廠也提前建置，預計後年就可以導入量產。
台積電日前已證實將在亞利桑那州現有廠區附近取得第二塊大面積土地，計畫打造一個獨立的超大晶圓廠聚落，以因應強勁的AI、HPC和手機需求。「第二塊土地面積與第一塊差不多，未來將興建2奈米，甚至更先進製程的廠房，擴大台積電在美國的製造規模與彈性。」台積電主管透露。
為解決日本熊本廠持續虧損問題，魏哲家大動作對全球產能大調整，預估未來先進製程占台積電營收會提高到8成以上，就算中國成熟製程以低價席捲市場，對台積電衝擊只會越來越低。加上日、美2奈米製程比重提升，過去被川普攻擊先進製程過度掌握在台灣手中的說法，也可順勢解套，對魏哲家來說，真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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