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薩爾茲堡2公里散策｜揭開莫札特與卡拉揚的雙重人生
薩爾茲堡非常適合散步，空氣清新，景致優雅。主要景點都聚集在薩爾河左岸的的舊城區。以我入住的喜來登酒店(Sheraton Grand Salzburg)為起點，一路散步到山頂的城堡要塞(霍亨薩爾茨堡，Hohensalzburg）。短短不到 2 公里的路程，從17 世紀大主教的愛情宮殿，穿越到20世紀「指揮帝王」的豪奢人生，再回返18世紀莫札特的童年家門，堪稱是一場濃縮的城市樂章，四個世紀的歷史、信仰與藝術在輕鬆的步履間交錯響起。
米拉貝爾宮：為愛情而建的序曲
早晨，我從酒店出發，3分鐘後便來到建於1606年的米拉貝爾宮花園(Mirabell)。此乃清心寡慾的沃爾夫大主教獻給絕代佳人莎樂美的禮物，兩人日後共育有 15 個孩子。宮殿中的大理石室(Marmor Saal)，閃爍著金碧輝煌的巴洛克風格，今日號稱為全球最美麗的「婚禮大廳」。
旅人們多因經典電影《真善美》在此取景而來朝聖。左右對稱的米拉貝爾花園是一個聚集了羅馬雕塑、噴泉、花園、迷宮的巴洛克式花園，花園內每一座雕塑都有不同的意義，如中央噴泉旁的四座雕像分別象徵空氣、土地、火、水四種元素。然而，當我真正踏進，巴洛克式的花圃與雕像興許是對稱的太工整了，反而少了驚喜，加上遊客眾多，讓我拍得心情有些空落，我想，旅行的意義也許不在追尋「完美」，而是接受這份平淡——因為它正好襯托後面故事的厚度。
📌《真善美》的觀光奇蹟
1965年的電影《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改編自一戰時期修女協助軍官一家逃離希特勒統治的真人真事，不僅榮獲奧斯卡最佳影片，世人更被大銀幕上奧地利純淨壯闊的湖光山色與古堡教堂所驚艷，為奧地利創造至今不衰的觀光奇蹟，本片亦雄踞票房冠軍達13年之久。
鹽的黃金：財富與音樂的雙重基石
不過逛花園時，心中不免納悶，主教的財富竟能獻上一座宮殿給心上人？原來，薩爾茲堡不同於一般的奧地利城市，它本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大主教邦國」。大主教既是宗教領袖，也是君王，他掌握的關鍵資源就是：鹽。「Salzburg」字面意思就是「鹽堡」，附近的岩鹽礦被稱為「白色黃金」，讓主教國得以獨立、富裕，興建大量宏偉華麗的宮殿與教堂。
大主教心懷雄心，想將薩爾茲堡建設成北方的羅馬，與羅馬、維尼斯齊名。遂在 17 世紀時，聘請義大利作曲家、建造巴洛克音樂廳，讓薩爾茲堡孕育出完整的「宮廷音樂體系」。這樣的體制，使薩爾茲堡比維也納更早建立完整的音樂生態。這種優勢並非偶然，因為薩爾茲堡大主教邦國，比奧地利早出現三個半世紀，而它的音樂傳統，也至少領先歐洲音樂之都維也納一個世紀以上。
因此，當1756年莫札特在此誕生，並非孤立的奇蹟，而是長久積累下的果實。對薩爾茲堡而言，鹽是財富的基石，而音樂，才是它最持久、最動人的靈魂。
音樂命運的對照：卡拉揚與莫札特
離開花園不久，途經一幢白色新古典建築——這是卡拉揚的出生地。1908 年，這位「指揮帝王」在此降生，日後以鋼鐵般的意志與完美主義，將古典樂推向全球，唱片銷售超過 2 億張。他一生富裕，擁有私人飛機與多輛超跑，宛如音樂界的帝王。
然而，僅幾步之遙，就是莫札特的出生地。這位「音樂神童」，六歲便為女皇演奏，還淘氣地跳上瑪麗亞·特蕾莎女皇的膝蓋，讓當時心煩國事的女皇，難得一展笑顏。可惜莫札特終其一生困於財務焦慮，35歲英年早逝。
同一片區，兩種命運——一個燃燒生命卻貧困離世，一個將音樂變為權力與商業帝國。薩爾茲堡，就是這樣一座能孕育神童，也能滋養帝王的城市。
老街上的細節：從鍛鐵招牌到最古老的商號
卡拉揚家門口就是往舊城區的Makartsteg橋，橋欄上掛滿愛情鎖。然而，這一路上我始終無法忽略川流不息的腳踏車隊伍。人們快速卻有序地穿梭，為這座城市呈現出自律、進步又環保的氣質，這種人民的素養，也被我歸類為難得的城市之美。湍急的河水在腳下閃爍，將新城與舊城分隔，也引領我走向歷史更深的街巷。
穿過拱門，我走進一條狹窄卻規整的巷道，兩側是連幢的街屋，粉刷成淡黃與米白，帶有新古典的規整感。這條小街名為格特萊第(Getreidegasse)，最出名的特色就是滿街的鍛鐵招牌，各商鋪以圖形來呈現本業，譬如麵包圈代表麵包店，蛇杖代表藥局，就連麥當勞也換上了金色鍛鐵M。
我在莫札特出生地門口停下，那是一幢銘黃色的公寓，牆上安置了一個古老的拉扯鈴。當年只要一拉，震動訊號就會延繩索傳到四樓叮拎一響，提醒莫札特一家「有人來訪」。對我來說，這比手稿樂譜更生動真切，它讓人想像：神童也曾是這條街巷裡的鄰家小孩。
這條街像是一座活的博物館，處處藏著某種「最古老｣：奧地利最古老的書店(Buchhandlung Höllrigl) 創於1591年，最古老的藥房(Zum Goldenen Biber)等，他們至今仍在營業。百年老店在此並不罕見，特別是許多與傳統手工藝相關的商店，均為子承父業且代代相傳。
百年咖啡館與莫札特巧克力球的傳奇
譬如老城廣場旁的Café Fürst，便是創立於1884年的咖啡館，今日大街小巷可見的莫札特巧克力球(Mozartkugel)，便是源自店主皇家糕餅師Paul Fürst。他在1890年發明了這款以開心果、杏仁和黑巧克力製成的甜點，並因此在巴黎展覽會上獲得金牌。
雖然今天你可以在超市以便宜的價格買到巧克力球，但Fürst家族仍堅持手工製作，並僅在薩爾茲堡開設分店。唯有在這裡，您才能找到以藍銀色紙包裝的原創莫札特巧克力球，雖貴，但異國旅行要品嚐的，不就是故事和工藝精神嗎？
薩爾茲堡大教堂：石頭、音樂與信仰的交響曲
順著老城的廣場一路走去，眼前忽然開闊起來，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宏偉建築拔地而起——這就是薩爾茲堡大教堂(Salzburger Dom)。教堂正面雙塔莊嚴聳立，底部三個巨大拱門前，站著四尊象徵信仰與財富的雕像。
1756 年，嬰兒莫札特就在此受洗。因此，對薩爾茲堡人而言，大教堂是「鹽的財富化為音樂靈魂」的最佳見證。大教堂自1920年起就是薩爾斯堡音樂節重要的表演場地，卡拉揚擔任薩爾茲堡音樂節藝術總監長達33年，成為柏林愛樂終身首席指揮的時間是34年，不愧是「指揮帝王｣。
城堡與餐桌：樂章的高潮
步行的終點，是搭乘纜車都上山頂城堡。1892年啟用時，纜車至山頂需時三分鐘，如今只要54秒，從緩慢到迅速，就像時光的濃縮。
中午在山頂城堡唯一的Festungsrest景觀餐廳用餐，這一餐印象最深刻的是壓軸登場的巨大甜點 Salzburger Nockerl，外型如三座蓬鬆的雪山，據說象徵守護城市的三座山峰。甜點在全場驚呼中上桌，入口時輕盈如雲，滋味是濃郁的蛋白甜，然而，不耐甜的台灣人難以負荷，即使兩人分食一份，也無福消受這國寶級甜點。
觀景台圍繞城堡一周，視野一望無際，近處是舊城紅屋頂與教堂雙塔，遠處是阿爾卑斯山的白雪皚皚，歷史、信仰與美景在此交織成一首和聲。
結語：一座會「唱歌」的城市
從米拉貝爾的愛情序曲，再到兩位音樂巨擘的命運對比、咖啡館的甜美日常，最後抵達城堡餐桌上的甜點小山——薩爾茲堡在短短兩公里內，唱出了雙重樂章。站在城堡頂端，我彷彿同時聽見兩段旋律：一段清脆短暫，屬於莫札特；一段宏偉綿長，屬於帝王卡拉揚。這就是薩爾茲堡——一座讓你在散步時，也能聽見歷史與當代對話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