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痛重提深刻的悲傷，逝去之人才永遠活著：2024 金馬最佳導演婁燁《一部未完成的電影》

大疫之年已去，將近五年了，那段日子彷彿一首失傳的小調旋律，或被塵封的恐怖故事集，被我們還如常生活的幸運之人收進記憶抽屜，多不願再提起。

不過，對於那些有所失去、心被撕裂的人來說，那段失落時光經歷的喜和悲、傷和痛太過深刻，必須得提起，且是一再地、日復一日地、不厭其煩地。唯有如此，那些先走一步的人，才能不被遺忘，永遠活著。

｛文章內容中含有部分劇透，請斟酌閱讀；內容皆為撰文者觀點，非代表誠品立場｝

對婁燁導演 —— 一個拍電影的人來說，《一部未完成的電影》（An Unfinished Film）即是他提起的方式。本片入選第 77 屆坎城影展「特別展映」單元，並榮獲第 61 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以仿紀錄片的拍攝手法，講述一個電影劇組在疫情爆發初始，遇上突如其來的封城而受困在飯店的故事。

註定被 404 的劇本，和被噤聲的真實故事

「這肯定過不了審，幹嘛還拍呢？」

電影開場，秦昊飾演的演員江誠問導演這句話。他們說的「沒拍完的電影」，是 2009 年婁燁執導的《春風沉醉的夜晚》，畫面上播映的是當年擔任主角、樣貌還青澀的自己。10 年後，「江誠」從螢幕裡走到螢幕外，義不容辭答應完成剩下最後的拍攝，為了讓導演「給自己一個交代」。

那時是 2020 年初，本是家人團聚的農曆新年前夕，從沒有人想過，緊接著會有一種不明的新型病毒來襲。在資訊極不明朗的情況下，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被強制隔離、滯留在飯店。每個人紛紛透過與同事線上會議、與家人視訊、或乾脆錄影記錄起房間周遭發生的事件，試圖與世界重新搭起連結。

片中除了劇情畫面，也參雜民眾真實拍攝的短影音片段 —— 有送走親人的女子痛哭失聲、封控下在家跳舞苦中作樂的一家人、或在空蕩蕩的街道，集體鳴笛哀悼逝去生命的整座武漢城、和在上海烏魯木齊中路，站出來聲援新疆烏魯木齊火災的市民⋯⋯。

虛實交替的剪輯和敘事方式，替觀眾模糊了虛構與現實的界線。戲裡戲外，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場疫情的參與者、紀錄者、倖存者，和悼念者。

而有些故事，儘管說出來不一定有人聽，終究是無法輕輕放下的。

我們所在的世界，就是一部未完成的電影

⋯⋯這《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因為你們的參與，才能夠最終得以完成。所以，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用你們的觀看完成了這部電影，這會讓所有在那段艱難時期與我們一起參與這部影片工作的人們感到些許欣慰，因為電影被看到了。這也許也是給所有經歷了那段時間有幸走到今天的人們，和那些不幸沒能夠和我們一起走過那段時間的人們的一個交代，一段紀錄，一次紀念。—— 婁燁致觀眾的一封信，2024 年 12 月 10 日

解封後，江誠回到北京，我們也回到日常。在那裡，有人歌舞昇平，有人潸然淚下，有人醉生夢死，也有人奮力生活。但所有手握選擇的人，都是極其幸運的。

就像婁燁導演選擇拍出這一部電影，我們也可以選擇將過去發生的種種一切，銘記在心。

❚ 在迷誠品，欣賞更多好電影
☞ 鍾孟宏新作《餘燼》重新詮釋被遺忘的真相，細膩描繪台灣歷史的傷痕記憶
☞ 金馬影展閉幕片《愛情城事》集結台港星馬影帝后，共譜「愛」的各種樣貌
☞ 名導欽哲諾布《十字路口的豬》獨家上映！三大看點以黑色幽默探索生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