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文專欄】科技也可以用來捍衞台灣主權和民主自由 拉奇一場號召台灣投入科技新革命的演講, 有可能是年輕人在台積電、聯發科、輝達外的工作新選擇嗎?
Oculus及Anduril Industries 創辦人帕爾默・拉奇(Palmer Luckey),昨天應邀到台大演講,揭示他為何投身國防工業的震撼之路,以及Anduril已經在台灣開設辦公室,並大力招募台灣人才投入創新國防科技。
拉奇的Anduril公司,正在重塑傳統軍工產業的格局,並對矽谷科技人才產生深遠影響。
而他昨天在台灣的這場演講也頗具震憾力,拉奇也提出一個當下對台灣很挑戰性的議題,台灣發展軍工產業,要如何像過去的電子產業一樣,也與矽谷的創新優勢充分整合,發揮台灣以小搏大的力量,這應該是當前台灣建構國防產業最重要的命題。
拉奇今年只有33歲,11至16歲間便開始嘗試自己製作各種高電壓研究,也自組電腦、維修及轉售損壞的iPhone手機,還曾擔任帆船教練及維修船隻,拉奇顯然是典型自己動手做的maker(自造者或創客)。
拉奇對虛擬實境(VR)也有高度興趣,對於早期遊戲用頭戴式顯示器的高延遲和低視野等缺陷很不滿意,18歲時,他就在父母車庫中做出第一台頭戴式顯示器CR1,後來更創辦 Oculus VR,成功被臉書(現為 Meta)收購。
2017 年,拉奇在離開臉書後,又創辦了Anduril。他說在人生轉折點時,他面臨兩個抉擇,一是帶著財富享受人生,另一個是投入對世界有正面影響且意義深遠的事業。當然,最後他選擇了後者。
Anduril投入國防軍工產業的研發,當時他觀察到,矽谷科技業普遍對國防工業抱持疏離及反對的態度,美國最頂尖的科技人才不會投入國家安全研究,但同時間,威權國家正積極研究美國的作戰方式,針對性地設計建構反制傳統武器系統的軍事力量。
拉奇深信,若科技創新與國家安全脫鉤,美國將失去保護其生活方式及協防盟友的能力。正是這份憂慮,驅使他投身解決這個棘手卻至關重要的問題。
Anduril 也定位自身為「國防產品公司」,而非傳統的「國防合約商」。因為傳統合約商是在政府支付費用後,依合約進行研發工作,但Anduril 則運用自有資金進行產品開發,自行決定研發方向、時程與方式,兩者間存在根本差異。
當產品完成後,Anduril 會帶著實際可運作的技術去面對客戶,而非一份簡報。
Anduril 採用矽谷式的創新模式,與傳統軍工企業例如洛克希德馬丁、雷神等,當然也形成鮮明的對比。
除了自籌研發資金及投資研發外,由於不像傳統軍工企業依賴政府合約,因此可以更快速部署技術,以軟體為核心,能在數月內推出新系統,而非多年等待。
其次,大量運用AI與自動化武器,例如開發如 Ghost(幽靈) 無人機、Sentry Tower 自主監控塔,以及 Lattice 指揮控制平台等,強調即時感知與決策。另外,在顛覆採購流程部分,可以跳過繁瑣的政府規格流程,像 SaaS 公司一樣直接向軍方推銷。
這種模式讓 Anduril 成為「新型軍工企業」的代表,吸引大量創投資金,也迫使傳統軍工巨頭重新思考其創新策略。
因此,若關注一下Anduril 目前已獲得多少融資?還有最新市值是多少?數字真的很嚇人。
根據 Anduril的統計,至今總共進行了 6 輪融資。融資總額累計已達 62.6 億美元,最新一輪(Series G)是於 2025 年 6 月募得 25 億美元,由 「矽谷創投天王」彼得提爾(Peter Thiel)的 Founders Fund 領投。至於上一輪(Series F)是在2024 年募得 15 億美元。
另外在最新估值部分,Anduril 在 2025 年的 Series G 融資後,估值已達到 305 億美元,是絕對的超級獨角獸。這個估值幾乎是前一年的兩倍,顯示出 Anduril受市場的重視程度,以及大家看好新型國防科技的高成長潛力。
此外,拉奇攜手矽谷人才進入軍工產業,對矽谷社群也帶來不少新衝擊,當然也產生了正面及負面等影響。
正面影響至少有三個,第一是技術可以加速軍事現代化,包括AI、機器學習、感測器等技術讓軍事系統更智慧、更精準。
其次是矽谷的創業機會得以擴展,國防科技成為新興創業領域,吸引創投資金與政府支持。最後一點則是使命感與影響力,部分工程師認為參與國防是保護民主社會的一種方式,尤其在地緣政治緊張時期。
當然,Anduril也在矽谷引發各種不同的討論聲音。例如道德與價值衝突,AI武器是否能正確區分平民與軍事目標?是否會被濫用?這些問題引發激烈辯論。
其次,則是軍工產業與矽谷文化不符,軍方採購流程繁瑣、節奏慢,與矽谷「快速迭代」的文化格格不入。最後則是政治風險與社會批評,參與軍工可能導致社會形象受損,尤其在矽谷自由派氛圍中,大部分人希望追求的是「科技中立」的目標。
因此,昨天拉奇在台大的演講,場外也有社團與學生出面抗議的情況,而這種場景,在拉奇赴世界各國演講時,早就思空見慣了。
不過,在昨天的演講中,拉奇也明確表示,Anduril 已在台灣開設辦公室,並積極招募本地的頂尖工程人才。顯然,這次登台演講,招募台灣人才應該才是他最重要的任務。
他以澳洲的經驗為例,Anduril 在當地的團隊於短短兩年內,從一人迅速擴張至四百人的規模,他預期台灣的團隊也將有快速成長。
Anduril 的目標,是將那些原本在消費性電子、汽車產業或高階半導體領域發光發熱的台灣人才,引導至國家安全領域。他強調,Anduril 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從介面設計、AI模型、機械科學到空氣動力學。
但是,拉奇最看重的,是一種「自造者精神」,指的是那些不為學分或薪水,純粹出於內心狂熱而動手創造新事物的人。這種自造者精神,正是拉奇本人寫照,當然也反映在他創辦Anduril公司的文化及雇人的標準上。
拉奇也說,他曾親赴俄烏戰爭前線,目睹烏克蘭如何以超乎預期的創新方式,運用新科技對抗強大敵人,例如以成本僅數千美元的無人機,對俄軍造成毀滅性打擊。
他說,俄烏戰爭顛覆數十年來的傳統軍事思維,並帶來兩個核心教訓。第一,一定要相信獨裁者所言,尤其是他們想侵略他國並重建帝國的野心,但很多人都忽略了。第二,真正能嚇阻戰爭的,是優越的武器技術,現代軍事需要人工智慧、自主系統、先進防空等尖端科技,而這些能力的建構需要時間、資金與頂尖人才的長期投入。
他說,俄烏戰爭的教訓,也直接可以對應到台灣的現況。他引述中國領導人習近平關於統一、建軍備戰的言論,以及官媒的威嚇性宣傳,直指這些並非空話,而是真實意圖。與此同時,中國正以驚人速度擴張其海軍規模,發展高超音速飛彈,甚至要求其民用造船廠符合軍事規格。
面對這種挑戰,台灣正處於一場國防「科技工業復興」的浪尖上。這場復興的獨特之處,在於它能建立在台灣既有的消費性電子與半導體產業的強大基礎之上。
他描繪出兩種未來情境。其一是,台灣憑藉多年準備,以數千架由人工智慧驅動的無人機群、自主水下潛航器與空中飛彈,成功擊退來犯的軍隊,粉碎侵略者的野心。
另一個他更期盼發生的情境是,中國的將領在進行兵推後,向領導層報告一個全新的結論,「入侵台灣將會決定性地失敗」。這個結論,將迫使對方因代價過高而放棄動武,這便是技術革命所能帶來的終極威懾。
因此,就像無人機可以發揮以小搏大的力量,取代部分造價昂貴的戰機功能,至於自主水下潛航器,當然也能發揮類似效果,成為與傳統潛艦相輔相成的功能。
對台灣有限的國防軍事投資支出來說,更重要的是,台灣應該與矽谷的科技新勢力結合,才有創新的機會,也才能發揮以小搏大的力量。
拉奇的這場演講與訪談,核心訊息相當清晰,在當今地緣政治格局下,科技不再只是商業工具,它已成為捍衛自由與主權的關鍵力量。拉奇呼籲台灣的科技人才,正視這份時代賦予的責任,將自身卓越的才華投入守護家園的使命。因為最終能夠倚靠的,並非任何神秘的武器庫,而是身處此地的人們自己。
拉奇不只是科技創業家,更是地緣政治的積極參與者,這也是他昨天的演講,帶來的另一種效應。
例如拉奇強調台灣戰略地位,他呼籲台灣科技人才投入國防創新,並警告中國軍事擴張的威脅。另外也推動「科技威懾」概念,主張 AI 和自動化系統能提供小國有效防禦能力,避免陷入傳統軍事對抗。
另外,他批評中國政策,認為中國對美國科技公司不開放市場,是戰略錯誤,美方應藉此鞏固與科技企業的合作。此外也倡導「智慧武器更具倫理性」,他認為,能辨識平民的武器,比無差別攻擊的武器更道德。
拉奇的言論與行動,已讓他成為新一代「科技地緣政治家」,在美中競爭、台海安全等議題上,都具有高度的影響力。
聽完拉奇的演講,我發現在平日交流的幾個群組中,就引發不少朋友熱烈討論。很多人的反應是,過去從來沒有想到,科技也可以用來捍衞台灣的主權和民主自由,所以,未來肯定會把一定的資金、時間與才華,投資到這些新型態的國防科技產業!
我認為,Anduril在台灣的人才招募,一定不會讓黃仁勲的輝達亞洲總部專美於前,或許不一定會像澳洲兩年內就招募到400人,但一定會是很可觀的人數。
因為,年輕世代追求的,不只是要找到奮戰的目標,更要找到對自己有意義的工作,一個能說服自己並賦予生活的意義與目標後,必然是全力以赴的拼命工作。
顯然,「科技也可以用來捍衞台灣主權和民主自由」這個命題,在台灣政治亂象的當下,除了台積電、聯發科與輝達之外,Anduril很可能提供年輕人另一個選擇工作的新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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