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潔媽
圖片 : Shutterstock（示意圖非當事人）
你想過嗎？有時人老了，不是走向黃昏，而是墜入深淵。
我收到一封讀者私訊，看完後心裡很沉重。這封信不是小說，是一個八十歲老母親和她女兒的真實故事。
?我相信，它會打中很多正在照顧父母的人
──那種沉重的負擔無人可分擔、
──面對無情手足的憤怒難以熄滅。
也會刺痛我們這一代人去思考：我們的老年，又將是什麼模樣呢？
媽獨自帶大3孩，老了卻連一口飯都吃不上
全文如下：
潔媽您好：
早上看到您〈蒼天有眼〉這篇文章，很想問一句……蒼天真的有眼嗎？
我的80歲老母親正如您3/23那篇〈人到暮年〉文章裡的主角一般，差別在於，我家是單親，在民風保守的年代裡，老公外遇，她勇敢離婚，帶著三個學齡前的小孩生活，她只有小學學歷，沒有太多的工作經驗，小孩張嘴就要吃，她只能努力勤奮的靠著勞力賺取微薄的薪水來養活一家四口，所以當年她根本沒有餘裕為自己攢下一間房子。
80歲的如今，被肺部纖維化及免疫系統引起的類風濕性關節炎折磨的生活品質極低下。原本獨居的她，現在跟唯一的兒子住，生活費靠的是勞保退休金，每月會支付3000元的房租給兒子，住在兒子家的日子就跟文章一樣，很難吃上一口他們的飯。
我住在附近，老母親的回診、拿藥、生活所需、餐食、洗衣，我全數包辦，因為我看不過去。
兒子總是說：媳婦幫她做這做那。
是，幫她洗了衣服卻曬在一個老人家必須拿竹竿勾子才能勾回來的位置（她為了把自己的衣服收回來，差點喘死在陽台）。
是，媳婦有幫她買飯，但買回來往桌上一甩，走人。
愛買不買，不爽買的日子，老人家就沒飯可吃。
總總，讓我忍無可忍，就不用麻煩他們了。我自己來，比較好掌控讓沒辦法出門買飯的老人家餐餐有飯吃。
我曾經跟媳婦說過，事情大家一起做，不想做也沒關係，這時代本來就已經不能要求媳婦做什麼。有什麼事跟我說，我再來跟媽媽說。
但媳婦大大小小的事，芝麻綠豆大的事，第一時間就是要立刻跟兒子告狀，而自己親生的兒子，每次一接到訊息，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劈了自己老母一頓。
我家不准陌生人進入
最後婆媳不互動了，那沒關係，緣分就這樣，但只要那女人大氣嘆一下，兒子一樣就又開始找老人家的麻煩。
我申請長照幫忙照顧老人家，結果被一句：「我家不准陌生人進入」打了回票，所以狀況不好時，老人家只能戴著氧氣罩自己沐浴……
胸腔科醫生看現在生病的人很多，主動收案為居家照護病人，結果一樣被打回票，兒子媳婦聯手嗆老人家：我這裡不是醫院！
老人家心裡委屈，找阿姨聊天，被兒子躲在房門外偷聽，最後才跳出來批鬥老人家不知好歹，破壞家庭和諧（家庭若和諧，夫妻感情若穩固，豈是旁人三言兩語能撼動得了的）。
我承認老人家有錯，不該在背後嚼舌根，但我也可以擔保，老人家絕無虛言。
前天，他在家庭群組裡傳了這段訊息，先是躲在牆角錄下老人家跟阿姨的聊天記錄，再分別四處嗆聲，準備隨時把老人家轟出去。
人間煉獄對她，太苦了
以往，這些事都讓我痛苦萬分，但這幾年，我想我也被訓練得很麻痺了，前天看到盜錄的通話記錄跟那段留言，我心裡很平靜，沒有回任何一句話，只是想：能找到願意租房子給80歲老人的，找好通知我，我立刻協助她搬離那個地獄。
以前，我很怕老人家失智，因為照顧的責任長年都在我身上，而我知道失智那不好照顧，但現在我偶爾會希望老人家就失智吧，失去記憶、忘了過往，對她也許是好事。?
我沒有信教，也不知道有沒有因果輪迴，我也不想知道他們最後下場會是什麼，因為他們不配得到我的關注。
如果可以，我希望老太太就像可可夜總會裡的靈魂一樣，灰飛煙滅即可，人間煉獄對她而言，太苦了。
孩子看著你對長輩的態度，學習如何對待你
謝謝讀者願意讓我分享她母親的故事。
看完這個故事，我腦中浮現的是: 她母親那個世代的女人，大多被教育成「阿信」，吃苦耐勞才是美德，委屈求全才是修養。如果她出生在現在，也許她也能是一位發光發熱的女子，但她沒有選擇的機會。
她就是成長在那樣的時代，而我們，是接受了另一種價值觀的世代。那麼，面對長輩跟我們不同價值觀的種種言行，我們是否能多一點體諒、多一點理解？
因為有一天，我們也會老，而我們的下一代，將生活在一個我們無法想像的AI時代，以後會是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得而知，但可以預見。
菩薩畏因，眾生畏果。如果不想自己老後被嫌棄，那從現在開始，別急著嫌棄長輩。你的孩子會看著你怎麼對待上一代，從中學會如何對待你。
家不一定是避風港
還有三個我想說的重點：
一、老年貧窮＋病痛＝雙重折磨
人一旦進入老化，健康走下坡、收入中斷，若再加上沒有資產、沒有退路，生活品質與尊嚴都可能迅速下墜。
二、有些家庭，只有血緣，沒有溫度；如果遇到，請別自苦
說是親人，實則冷漠至極。有些人沒心，是無法教出心的。有些家庭，其實只是血緣的集合體，不是避風的港灣。很現實，但無法否認。
三、夾縫中求呼吸的中年照顧者
你們真的辛苦了。
在無支援、無理解的處境下，願意撐住照顧責任，是一種深層的堅強。但也請記得：別讓自己倒下去，因為你是家裡最後一根柱子。
為自己的老後做準備
?
至於我們這一代人，面對老後該準備什麼？
如果不希望老後遭遇這種情況，有幾件事，現在就該開始準備：
●經濟的底氣：盡早為自己的老年存下「不用看人臉色的錢」。這筆錢，不是用來投資翻身的，是你老年生存的保命錢。
●居住的主權：有自己的空間，才有選擇權。但現在台灣房子這麼貴，如若買不起房，就做好心理建設──老了租不到，就住安養中心。
●健康最重要：不只身體健康，心態也要健康。沒有健康，一切歸零。
●情感的放下：別期待每個孩子都懂感恩、每個家庭都講天理，沒有期待，沒有傷害。若有多出來的，那便是溫柔。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原文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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