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這天」對俄羅斯人如此重要？
5 月 9 日在偌大的俄羅斯聯邦可是個重要的日子，不單放假一天，在全國各地也都有遊行與一連串的慶祝活動，紅場上的閱兵儀式，哪怕是在蘇聯解體後的「後冷戰時代」，依舊年復一年舉辦，並且一樣讓世人的目光焦點集中在此，所有媒體都期待著強人總統普京（Vladimir Vladimirovich Putin）的發言，試圖解讀到他政治意象的蛛絲馬跡，因為這是普京心目中「過去、現在和未來的重要節日」 ──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戰勝利紀念日（V-E Day）。
柏林時間 1945 年 5 月 9 日，德意志第三帝國（即納粹德國）簽訂降書，無條件投降正式生效。因為時差，有的國家的慶祝時間在 5 月 8 日。儘管時間不同，但都是在慶祝擊敗納粹德國這件人類史上的大事。「烏拉！烏拉！烏拉！」，5 月 9 日的海參崴街頭到處可以聽到這個俄文單字串。「烏拉」是俄文「Ура」的音譯，與中文的「萬歲」意義相近，大凡在各種國家慶典與祝賀成功的場合，在俄國人興高采烈時，都聽得到這個字。
一位民眾與勝利紀念日看板合照留念。圖／裴凡強 提供
雖說 1945 年距今已經過了 71 個寒暑，但俄國人從來不曾忘了這個日子。相較於去年的勝利紀念日 70 週年，今年在俄國各地的各種紀念儀式以及慶祝活動當然無法相比 ──不過，可以從他們的行為舉止中看出，「過去、現在和未來的重要節日」不單單是普京的政治話術，也是無數俄羅斯人心中真正的想法。
大家期待的，還有當天的各項活動，雖說每年都大同小異。在前蘇聯的所有大城市，大多建有一個大型廣場，廣場周圍則必然有座五角星的「不滅之火」（Eternal Flame），不滅之火的火苗來自於聖彼得堡的戰神廣場（Field of Mars），然後是一行文字「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世長存」（Your name is unknown, your deed is immortal），而這些名字，正屬於千千萬萬喪生於前線戰火的烈士。
二戰中傷亡慘重，民眾至今仍自主憑弔
1941-1945 年又稱作「 偉大的衛國戰爭」，圖為勝利紀念日架設的看板。圖／裴凡強 提供
根據統計，1923 年出生的蘇聯役男，約有 80% 在這場被稱為「偉大的衛國戰爭」（Great Patriotic War）中陣亡。「偉大的衛國戰爭」指的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1941-1945 的德蘇之戰。如果你看過電影《大敵當前》（Enemy at the Gates），就知道蘇聯的年輕人是在近乎赤手空拳的狀態下，上了戰場去消耗納粹的槍彈 ──跟中華民國（二戰整體傷亡人數全球第二）一樣，蘇聯在最後終於撐到美國參戰，才得以慘勝。
不同之處在於，戰後蘇聯成為東歐霸主，其實力甚至還壯大到足以與美國分庭抗禮，因此儘管代價如此慘痛，對於蘇聯人民，特別是俄國人來說，最後的結果至少還是甜蜜的，幾百年來被日耳曼輕視、侮辱與瞧不起的斯拉夫民族，湔雪了恥辱，還分割了德國。所以，我們也能在勝利紀念日的時候看到「謝謝勝利」的口號，感謝的頭號對象，自然就是那些「無定河邊骨」了吧！
在 5 月 9 日之前，政府固定會派人整理清潔不滅之火的周圍，許多俄國人也一定會帶來一朵紅色的鮮花放在紀念碑之前。在臺灣如今已經極為少見的「老師帶著全班前往憑弔先烈」的活動，在今日俄國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沒有他們的犧牲哪有我們的今天？」一個叫伊凡諾娃的老師，在學生獻花後這麼告訴我。
海軍官校學生前往潛艇為犧牲的蘇聯海軍烈士致敬。圖／裴凡強 提供
勝利紀念日時，連當年負責預送物資到「大後方」的火車頭， 也是紀念對象。圖／裴凡強 提供
對「二戰勝利」的鮮明反差
反觀臺灣呢？不單歐戰勝利紀念日沒人記得，就連該不該紀念 9 月 3 日對日勝利紀念日（V-J Day），也爭執不休。此外，由於種種因素，多數人們對待二戰退伍軍人的態度，也形成巨大反差：臺灣的老兵美其名是「榮民」，事實上是弱勢的「老芋仔」。而俄國尚在人間的老兵，則會擦拭自己戰功彪炳的勳章，然後細心地掛上它們，走出戶外接受人們的歡呼與喝采。
夜晚的 10 點，是勝利紀念日的最後高潮，許多人留在街上等待施放煙火的一刻。煙火的設計完全無法與 101 跨年煙火或臺灣的雙十煙火相提並論，只是非常簡單的煙火。但在火光明暗之間，我除了看到俄國人胸前代表戰爭勝利，黑黃相間的「聖喬治緞帶」（Ribbon of Saint George，黃色代表火焰，黑色代表煙硝）以外，也可以看到他們自然流露在臉上的愛國心。「我真的感動得泫然欲泣！」在旅行社工作的季檀科這麼告訴我：「我的祖母已經 88 歲了，當年她在前線協助處理傷兵的包紮工作。」
煙火後，也代表所有紀念與慶祝的活動畫下休止符，俄國人魚貫返家，畢竟明天還要工作。「偉大的衛國戰爭永遠留存下了我們人民的神聖功勳。正是蘇聯人民給其他各國人民帶來了自由，正是我們的士兵讓納粹受到了徹底的懲罰。」普京在莫斯科是這麼強調的：「當今世界面臨恐怖主義的新威脅。俄國已經準備好與世界各國一起對恐怖主義進行鬥爭。俄國敞開胸懷，願意與世界各國攜手共建現代化的、不結盟的國際安全體系。」普京當時的意思很清楚──但對於由他自己「基於反恐、反法西斯」發動的烏克蘭戰爭，似乎又是完全另外一件事情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只希望人類真能記取戰爭的教訓，沒有人是戰火後的真正贏家。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在俄羅斯親身參與「歐戰勝利紀念日」慶祝活動：為何這天對人們如此重要？ 》，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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