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買房難！芬蘭與台灣制度，哪個更有效？
前陣子看到台灣鬧得沸沸揚揚的「新青安貸款」方案，出現遭濫用的問題。原本立意良善的政策，旨在協助無自用住宅的青年成家，減低首次購屋的負擔，方案適用於 1,200 萬元以下的房型，且提供 1.5 碼的貸款利息補貼。然而，卻出現轉租、人頭戶等疑慮，財政部政務次長阮清華則表示，會要求公股銀行落實「貸前審查、貸後稽查」，若查出有違規情事，將追回利息補貼。
台灣的青年安心成家購屋優惠貸款精進方案。圖／行政院 官方網站
台灣的「新青安貸款」方案只需要符合年齡與申請資格，就能夠申請購屋貸款，享有利息優惠，在防止濫用的監管措施上，確實有較難施行的部分。而我目前居住的芬蘭，又是如何協助青年成家的呢？
芬蘭的 ASP 帳戶是什麼？
實際上，芬蘭沒有像台灣「新青安」這類直接提供青年購屋的貸款優惠，反而是政府與銀行聯手鼓勵青年開設特殊的購屋定期存款 ASP 帳戶（ASP account），只要年齡介於 15 至 44 歲，且沒有房產者，即可申請開戶。除個人開設之外，亦可與配偶共同開設，即使其中一方已超過前述年齡限制。
ASP 儲蓄帳號開戶後，需要在至少 8 個季度內累計存款，每季最少存 150 歐元（約新台幣 5,076 元；編按：本文之歐元與台幣換算，皆以文章上線日 5 月 13 日匯率為基礎），上限 4,500 歐元（約新台幣 15 萬元），存滿 10% 頭期款後，銀行可發放 ASP 貸款，貸款額最高為房價的 90%。
ASP 帳戶提供比一般儲蓄帳戶更好的利率，每年可獲得 1% 的免稅利息之外，存滿 10% 頭期款後，可獲得 2-4% 的追加儲蓄利息（最多 5 年）。相較於台灣，購屋的頭期款約占總價的 30%；芬蘭的 ASP 儲蓄戶頭只要求達到 10%，這讓首度購屋的青年能更輕鬆地存到頭期款。
具體來說可以獲得怎樣的補貼？
據統計，多數芬蘭年輕人會在 20 至 25 歲之間開立 ASP 帳戶。若每季最少儲蓄 150 歐元，分攤到每個月的話，每月至少存下 50 歐元，是一個相對容易辦到的儲蓄目標。即便對於財務規劃沒有太多知識或想法，這樣的制度仍能鼓勵年輕世代及早開始理性儲蓄與長期規劃，按部就班地完成首度購屋的人生重要大事。
ASP 貸款必須用於購買位於芬蘭的自住房，且貸款年限最高是 25 年。貸款利率比普通首次購屋的房貸利率低，前十年可獲得政府利息補貼，如果利率超過 3.8%，超出部分由政府補貼 70%。
利息補貼貸款的最高額度取決於購房地點，以芬蘭主要城市為例，首都赫爾辛基（Helsinki）為 23 萬歐元（約新台幣 780 萬元）；埃斯波（Espoo）、萬塔（Vantaa）和考尼艾寧（Kauniainen）是 18.5 萬歐元（約新台幣 625 萬元）；坦佩雷（Tampere）和圖爾庫（Turku）為 16 萬歐元（約新台幣 541 萬元）；芬蘭其他地區則是 14 萬歐元（約新台幣 473 萬元）。芬蘭最高利息補助的貸款上限約 780 萬台幣（以當前匯率計算），比台灣新青安的最高貸款額度 1,000 萬台幣來得低。
此外，芬蘭的 ASP 貸款無需另外的擔保人，即可獲得政府最高 25% 的免費擔保額度（2023 年提高至 6 萬歐元）。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推高通膨，歐洲央行在 2023 年將貸款利息從原本近乎零，進行大幅升息。芬蘭的貸款利息是歐洲央行的 Euribor 再加上當地銀行的利息，貸款利息一度飆高到逼近 5%。在高利息的壓力下，使用 ASP 貸款的芬蘭人也因此減低不少負擔。
ASP 貸款限制房屋用途必須自住，不得作為投資或出租用途，並嚴格規定儲蓄歷程、購屋用途與購屋後的使用狀態，違規將導致失去資格。執行單位由各合作銀行和政府聯合監管，防止濫用。如果民眾因為工作或求學搬遷，而須出租以 ASP 貸款購入的自用住宅，限期出租兩年；一旦發現使用 ASP 貸款者違反規定，政府有權追回利息補貼。
鼓勵「長時間」的儲蓄與理財規劃
不可諱言，芬蘭與台灣首購族的買房難易程度，存在極大的差異。以房價所得比（Price-to-Income Ratio）來看，芬蘭約 10.9，台灣則高達 21.3，將近兩倍。換言之，在台灣，一個家庭得不吃不喝 21 年才能買得起房子，負擔相當沉重。
另外，以自住宅首購的平均年齡而言，芬蘭為 29 歲，台灣則落在 40 歲左右，兩者相距約 10 年。台灣的高房價與低所得問題，導致首購族的平均年齡提高。
芬蘭的 ASP 制度，不僅提供優惠貸款，更藉由儲蓄條件，讓年輕人在申請貸款前，至少必須持續儲蓄兩年，累積一定比例的自備款，進而培養年輕人的理財習慣與責任感。長期儲蓄的購屋計畫制度，有助於篩選出真正有購屋需求且具備還款能力的人，能夠降低未來貸款違約或濫用補貼的風險。
更重要的是，透過長時間的儲蓄與等待，芬蘭年輕人對於「購屋」這件人生大事的認知也會更加成熟，不會因過度輕易取得貸款而衝動購屋，或做出超出財務負荷的選擇。
至於台灣，雖然政策設定自用住宅、自住年限等規範，但在執行面與後續監督上仍有不足，導致青年購屋貸款變相淪為部分不法人士炒房或套利的工具。若未來能借鏡芬蘭經驗，搭配儲蓄門檻且持續性地用途監管，台灣的青年購屋政策將能更永續地為年輕世代築起穩固的家園基礎。
民眾的心態很重要
最後，任何立意良善的政策，皆需要人民遵守規則才能發揮最佳效益。921 地震發生時，我的家鄉正好位在斷層帶，滿目瘡痍，政府釋出補助給房屋受損的民眾。一位世交的伯父家受損嚴重，符合補助資格，但這位伯父卻不願領補助，說自己還過得去，讓其他更需要的人去領。
各國政府推出的政策，無論花多少心思在設計更完善的制度上，總會有不足之處。最重要的還是人民必須認知到每項政府的補助都來自納稅人的集體付出，應當讓真正有相關需求的人受惠，不應透過旁門左道的方式去占便宜。當每一次的政策資源投入都能發揮最大的公共利益時，社會才能穩定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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