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1.5 代移民」怎麼看川普移民政策？
美國總統川普曾說，許多人都認為他會當選是因為通膨的關係，但他反倒認為自己選贏的契機是移民政策，事實上他的「首要議題（No.1 Issue）」也是移民政策。
於是，川普一上台便火速頒布了好多行政命令。他加速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CE）車隊逮捕和遣返非法移民，同時也挑戰「出生公民權（Birthright Citizenship）」。
什麼是「出生公民權」？川普如何挑戰？
所謂出生公民權（屬地主義），便是指只要孩子在美國出生，就算父母不是美國籍，孩子也能成為美國人，這是美國憲法賦予的權利。
然而，川普的新行政命令指出，若父母雙方都不是美國籍或綠卡持有者，僅因工作、念書或旅遊短期簽證在美居住，那麼出生公民權則無效；此外，若父母其中一方是非法移民，則孩子也無法靠屬地主義拿到國籍。
出生公民權的歷史原型，來自於美國南北戰爭。根據《半島電視台》報導，最初是在 1868 年時，美國國會為了保障非裔美國人在奴隸制度下能取得公民權而設立。在當時的歷史背景，即便父母是奴隸背景，只要孩子在美出生就被給予美國籍。
另一個歷史上的案例，是在美出生的黃金德（Wong Kim Ark），其父母是從中國來美的第一代移民，他在出國後不被允許入美；最終卻因出生公民權而被判定得以放行來美，更加鞏固屬地公民權這條法令的地位。
一百多年過去後，時空已大大不同，過去保障奴隸下一代的法令，如今卻成為許多人來美生小孩的契機和商機。
「生育旅行」成商機？
多年以來，「生育旅行（Birth Tourism）」成為一股趨勢，也是不少人對孩子未來的投資。據《NBC 新聞》報導，2018 年 FBI 派出臥底女專員，藉此在洛杉磯和橘郡（Orange County）查緝超過 20 所非法坐月子中心。他們專做「來美國生孩子」的生意，一人要價 4 萬到 8 萬美元不等（約新台幣 130 萬到 260 萬元）。
這些標榜「生育旅行」的機構服務十分貼心，會建議婦女避開嚴謹的洛杉磯機場，轉由夏威夷或賭城拉斯維加斯來美；還會幫助你取得旅遊簽證，並教你穿著寬鬆衣物、應對海關。過海關後，會安排孕婦在舒適的兩房公寓內待產，據說還有游泳池和液晶電視，每月租金大概要價 3,000 美元（約新台幣 9.8 萬元）。即將臨盆時，會送你去配合好的醫院。雖說在美國自費生小孩要 25,000 美元，但這些女性往往因在美國沒有收入而宣稱是貧困階級，因而拿到生小孩不到 4,000 美元的折扣價。
報導指出，一年有超過 4 萬個孩子都是因「生育旅行」在美國被生產而成為美國公民。我有一位在華人區當小兒科醫師的朋友告訴我，直到現在仍陸續有人會來美生小孩。這些病人其實很好辨認，往往一句英文都不會說、全程拿現金，會來做新生兒篩檢，之後就完全沒下文。
至於孩子拿到美國公民的身分後，往後是否就順風順水？其實也未必。若真打算讓孩子來美，大多數家庭都承載著一定程度的犧牲。
直擊被留在美國的孩子們
G 是我的朋友，她因工作關係和先生在中國住過幾年，後來回美國，現在擔任課後補習班老師。G 告訴我，她印象最深刻的學生，是住在這裡的小留學生，年紀輕輕卻因為有美國籍而被父母送出國，住在寄宿家庭中。
寄宿家庭阿姨直接把 4、5 個孩子都送來補習班搞定功課，「宣稱」這些孩子全是親戚（實際上是不是也沒人能鑑定，但 G 發現孩子們長得一點都不像，彼此間也不太熟），順便跟補習班討手足折扣（Sibling Discount）。有一回，幾個孩子的父母從中國遠道而來，父母一句英文都不會說，扯著嗓門彼此寒暄。「我彷彿一秒回到中國。」G 這樣告訴我。
我個人對補習班內的小留學生們，其實頗有感觸。他們在美國被生下來，從小就「被決定」必須離鄉背井去完成美國夢，成長過程中幾乎沒有父母親的陪伴；他們在美生活的周遭環境，亦和家鄉文化格格不入。
不同於在地父母熟知美國教育系統，並幫小小年紀的孩子安排各種社交派對、鞏固人際關係，甚至栽培課外活動與才藝；寄養家庭的照顧究竟是否完善、孩子的品格心性是否成長完全，更沒人能保證。
亂槍打鳥的「專抓非法移民車隊」
如今，川普大膽挑戰出生公民權，除了是杜絕「生育旅行」，另一方面也是想驅逐非法移民。他在行政命令中表示，非法移民的後代不得成為美國公民，等同讓「非法移民身分」變成世襲狀態。
而事實上，在美國有 130 萬名出生的成年人，父母親其中一方都是非法移民。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數據顯示，美國有高達 3,000 萬移民，其中 830 萬人都為非法移民，佔總數近三分之一。有 75% 的美國人都表示，自己對非法移民的問題感到擔心，並且有部分人支持將非法移民遣返出境。雖說大多數美國人仍覺得應讓非法移民有機會「合法地」在美國待下來，但這個數字也從 5 年前的 75% 遞減至 64%，並且有持續下降的趨勢。
號稱「專抓非法移民」的 ICE（U.S. 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車隊，也在川普上任之後更加猖獗。雖說我能理解川普想藉此逮捕非法移民的心態，但 ICE 亂槍打鳥的方式無疑令人感到困擾──我的一名台灣病人合法移民來美多年，中英文均流利，他卻告訴我，他日前在加州蒙特利公園逛街時，竟被 ICE 執法人員攔下來，直截了當地問他是否為非法移民。
這名朋友完全沒有任何犯罪紀錄，更不是非法移民，只因為黑頭髮、黃皮膚，就在逛街時被攔了下來，這種「看到黑影就開槍」的不精確辦案方式，實在令人髮指。
我身邊的亞裔朋友們都在討論，是否該把護照影本或入籍證明（Naturalization Paper）帶在身上，以防哪天被攔下來百口莫辯。
這條行政命令的池魚之殃，是那些合法來美短暫工作或念書的族群。他們不鑽法律漏洞，而是來美國工作或念書，並且剛好有了孩子，若行政命令落實，則孩子也無法成為美國公民。我的父母當年也是這族群之一，來美國念研究所時把我生了下來，成就我日後 1.5 代移民（意指青少年階段前隨父母移民來美的族群）的身分。
當然，該政策是否成真也還是個未知數，畢竟川普的這條行政命令在日前被聯邦法官駁回，表示「明顯違憲」而暫時被擋下。但川普表示將繼續上訴，估計法律攻防戰還會再打一陣子。
不可否認的是，川普的這波大動作，對打算「生育旅行」或非法來美的人有一定程度的恫嚇作用。至於是否會連帶讓合法移民來美的人數也減少，我認為是未來值得觀察的趨勢。
【延伸閱讀】
●千辛萬苦來到美國，為何仍被當「局外人」？關於「好學區移民」與「降落傘兒童」
●擁有美國身分後，一切就簡單了嗎？──身為移民的我，怎麼看多數人眼中荷包賺飽、成家立業的「美國夢」？
※本文由換日線授權刊登，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留言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