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洲生活半年,我已不是原來的自己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來澳洲已經 6 個月了。半年,轉瞬即逝,我就像在澳洲過了 6 年般,從內到外有了很大的改變。時至今日,我已拿到澳洲打工度假的二簽,正準備續三簽。
其實嚴格來說,我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也沒想到自己能堅持下來。從突然發現被抽中簽證開始,後來被迫放棄留學加拿大的安排,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接著發瘋找工作,強忍著不適在糟糕的海鮮廠續簽,最後成功入職糧食廠坐起了辦公室,也去了一個全女海鮮廠和友好的菲律賓姐姐相處⋯⋯,在上週我正式提交了二簽,並在短短 10 分鐘後就順利拿到。
相較於很多人,我想自己在這條路上走得異常不順,卻也在不停反思自己的需要、膨脹自己的野心。如今終於有了比較好的工作、工時和工資,我還是想要更多──比如我想搬到一個更加多元化(diversity)的城市,也真的不想一直幹體力活了。
幸運的是,這段過程中我也終於如願取得了雪梨一家大學的入學許可,一旦辦好學簽(學生簽證),就能順利到大城市讀書與工作了。
回顧我在澳洲生活的這 6 個月,最大的轉變在工作──我徹底從原先想像的「白領」成為實際上的「藍領」,包括導遊、護工、服務生、廚房幫手、海鮮處理員、海鮮包裝員以及最後的文書職員。
我在變動中對這些過去未曾接觸、也未想像的工作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而它們也完全改變了我:
從城市導遊到鄉下食品廠女工
初來時落腳墨爾本,我憑著會 3 種語言的優勢,開始「黃婆賣瓜、自賣自誇」的本事,做起了為女性遊客翻譯和陪伴的導遊。那時客人絡繹不絕,我不需要很努力就存到能在澳洲活下來的第一桶金。我也喜歡為各國女性提供導覽和情感支持的同時,也能聽到她們的故事,學到很多東西。
可惜為了續簽,按照澳洲政府規定我只能放棄這份工作,來到偏遠地區林肯港。
護工(Support worker)是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雖然我的工作內容名義上是「為身障家庭提供支持」,但實際上更像是「清潔工」,每天就是洗碗、晾衣服、清理狗毛以及拖地。對我來說,每天都在清潔真的很折磨人,尤其是回家還要給自己做清潔。如果有得選,我更喜歡用其他方式為雇主提供支持,但實在不願每天幹太多家務。
之後,我入職海鮮廠續簽。這個海鮮廠工時剛開始很穩,後來總是變動,有時一週只上 3 天、有時連續工作。且這個廠的同事是最討厭的,男同事愛講黃色笑話、女同事則種族歧視。直到離開後,我才知道另外一個亞洲女生也被如此惡劣對待過,所以她忍 3 個月就迅速走了。
垃圾海鮮廠的不如意,讓我急需找下份工作與維持收入。因此我分別去咖啡廳和中餐廳嘗試了服務生/廚房幫手。這對我來說挑戰很大,因為當服務生需要記住很多菜單,還要會做菜或做咖啡。有時我更需要既替客人下單、做甜品,還要迅速收拾餐桌,並洗好碗甚至拖好地。
後來我逃亡般來到糧食廠。在糧食廠的辦公室裡做行政(admin)工作,對我來說是最快樂的。由於是坐辦公室,我不需要做任何體力勞動,每天就坐在電腦前面。但這也是一份很需要英語能力的工作,我每天和大量司機交流並錄入他們的資料/數據,讓我在這段時間學到了不少俚語以及跟農糧產業相關的單詞。
除了坐辦公室最舒服,我最喜歡的就是在後來的「全女海鮮廠」和姐姐們工作。全女海鮮廠主要是包裝海鮮,不需要成天剝魚皮,壓力相對較低。我這段時間和姐姐換了位置,開始接手除了包裝之外的工作,速度很慢。但盡管如此,姐姐們仍然很耐心教我,也不會罵我或者嫌棄我。
但陸續做了這麼多工作,我的總結就是:真的不想再幹體力活了,真的身心俱疲。尤其是終於坐了辦公室後,我才發現原來回到我過去習以為常、循規蹈矩的生活方式、竟能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
林肯港的風景:醜惡的與美好的
我在林肯港的生活,整體來說真的是非常「無聊」,而這也是我一旦有辦法,絕不想再繼續留在偏遠地區的重要原因。
林肯港是一個小鎮,大概用一個小時可以逛完所有的地方。相較於墨爾本有很多好去處,可以去博物館看展覽、也可以不花錢逛逛各式景點舒緩壓力,這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我下班後的日常就是逛超市買生活用品。
但林肯港也有好風景,我每天抬頭都是藍天白雲,糧食廠外面就可以看海──我承認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但我自認已經「看膩」這樣的好風景了。此外,我沒有買車,去不了其他更遠的地方;再加上我 6 天上班,只有一天休息,工作已讓我疲憊得無法欣賞風景。
我在林肯港沒有朋友。事實上,來澳洲這麼久,我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之前相熟的越南同事已經鬧翻、我和對方分道揚鑣。後來又認識一位會說 4 種語言的女生,但她因被前男友拒絕復合,太過傷心而選擇離開林肯港。
這就是背包客的生活,流浪以及學會接受聚散離別。
此前,我非常反感背包客間頻繁討論工時和工資,好像所有人都是因為錢而認識彼此,我仍癡心妄想透過打工度假、認識交心朋友。
但如今,隨著換的工作場所越多,認識的同事越多,我竟開始覺得「渴望交到真心朋友」這件事沒有意義了──因為作為一個「背包客」的身份,只能接受「零時工」的工作,也必須忍受大家隨時會分道揚鑣的結局。這就是臨時簽證給我上的重要一課。
如果我需要有更長久的朋友,或想要生活在一個多元一點、歧視和刻板印象少一些、租房也沒那麼困難的地方,我就必須回到大城市。即使拋開澳洲的情況,(中國)國內大約也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年輕人大多選擇去大城市奮鬥。只有在大城市才有更多的可能性。
我對離開感到越來越迫切。我開始查看機票,準備明年 6 月離開林肯港,然後去阿德萊德考英語更新成績,然後回國修整 3 週。當然,我也給全女海鮮廠的經理發了短信,表示自己只會再做半年;並發了郵件給留學仲介,諮詢是否有需要我在國內期間處理的學簽資料。一旦決定離開,我的行動力就變得很快。
我已完全不是原來的自己
回顧在澳洲打工這 6 個月,對我來說如同經歷了「脫胎換骨」,每天不誇張地說,真的都是「度日如年」的感覺。藍領和白領的生活變化,還有澳洲政府不斷更新的政策,都讓我時不時覺得自己在「苟延殘喘」。甚至直到寫這篇文章的前一天,澳洲又出了新政,未來可能 35 歲以上的外國人在讀完書之後都拿不到工作簽證了──這徹底斷了我「大齡留學」的可能。
看到這些政策變化時,我是很恐慌的。因為我現在已經 26 歲了,必須趕緊回學校讀書了。也沒想到我已經 26 歲了,卻還是沒能過上穩定的生活──當初,我為了南澳偏遠地區 491 政策來林肯港,現在又因為大齡學簽而害怕不再有機會,我必須繼續讓自己的生活加速,也許直到拿到 PR,才有可能在這長跑路上稍事休息。
全女海鮮廠的菲律賓姐姐們,偶爾會勸我要不要乾脆找一個澳洲伴侶。但我不願意,我不願意過寄人籬下的生活。她們大都選擇了跟比自己年長 10 歲甚至以上的澳洲男性結婚,但我認為這是一種「犧牲」。我寧願拼死賺錢再花大錢讀書,也不願意靠不合適的伴侶拿身份。這種有目的性並且隨時都有可能搖搖欲墜的婚姻,實在是太為難我。
半年過去,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儘管我仍關注性別和身心障礙議題,但由於工作回家後已有心無力,反而更關心明天還有沒有工時及何時續簽結束等議題。我甚至不再看新聞,偶爾只會研究澳洲移民的政策變化,不斷思考自己接下來可以如何在這個異國他鄉活得更好一點。
如今(作者撰文時)已是 12 月,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到了。我在澳洲過了生日,和菲律賓姐姐們過了兩次聖誕節聚會,接下來還會在這裡過年。新的一年會更好嗎?
我不知道,我仍然對我的未來感到迷茫,但我很相信自己的運氣。我既然能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生存下來,之後一定可以過更好的生活。
我的澳洲打工日記未完待續。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我的潤澳手記】(八):半年藍領生涯總回顧,「我已不是原來的自己」》,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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