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死神搶人4／救護車上的奇蹟誕生——人魚寶寶
編按：面對生死的臨界點，時間往往只剩下幾分鐘。他們，是與死神拔河的人。在一次次心跳停止的現場，他們用專業訓練與直覺經驗搶回一條條命。對著沒有呼吸的心臟不放棄任何一次按壓。這是一場沒有觀眾、沒有掌聲的戰鬥。《與死神搶人》專題，記錄多位救命英雄的故事，看他們如何在分秒必爭的時間裡，把人從死亡邊緣，拉回光明的世界。
那天原本只是普通的上班日，我懷孕 31 週，還有兩個月才到預產期。沒想到一起床，卻感覺子宮收縮得異常頻繁，疼痛讓我幾乎站不起來。之前生過兩個小孩，我很清楚那種感覺——要生了。我打電話給先生，跟他說：「我好像快生了，快叫救護車！」
記得那時候，救護車才剛上路沒多久，原本以為我可撐到醫院，但陣痛讓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救護員張金煜馬上要求停車，他告訴我，孩子胎頭已經露出來，如果硬送醫會更危險，「只能在路邊接生了」。當時的我整個人都在發抖，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孩子要平安就好」。
救護車停在路邊，燈光刺眼，我的世界卻陷入模糊。張金煜一邊安撫我，一邊戴上手套，口氣穩定又堅定：「媽媽深呼吸，妳很棒，妳要相信我。」幾秒鐘後，我感覺到孩子滑出來，他小心地接住，但孩子卻靜靜地躺在他手裡，被一層透明的膜包裹著，一動也不動。後來才知道，原來寶寶出生時被又厚又滑的羊膜整個包住——我的孩子是「人魚寶寶」，發生機率只有十萬分之一。
張金煜迅速地拿起剪刀，小心地剪開那層膜。當他看清孩子的臉時，卻發現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動靜。他說：「寶寶需要急救。」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和那雙手拍打孩子胸口的節奏。他邊做 CPR 邊輕聲喊著：「加油，你可以的，不要放棄。」那一句話像是穿過所有噪音，直接打進我心裡，那一刻，我只希望孩子能活下來。
無聲的短短幾十秒，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然後，一聲微弱的啼哭劃破了車廂裡的寂靜。那一刻我整個人崩潰大哭，所有壓抑的恐懼都化成眼淚。張金煜抬起頭，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對我說：「他回來了。」那句話，我永遠記得。孩子終於呼吸了，哭聲越來越清晰，那是我聽過最美的聲音。那時，我終於能好好呼吸，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他一起活過來。
張金煜成為了人魚寶寶的乾爹。（圖／張金煜提供）
一年後，我和先生帶著已經健康的寶寶回到消防分隊。張金煜成了他的乾爹。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沒有他們，可能就沒有我的兒子。救護車上的奇蹟誕生牽起了一段緣分。孩子長大後，我一定會告訴他這段故事——他是在救護車上出生的「人魚寶寶」， 那時，有個英雄對他說： 「加油，你可以的，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