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完美的旅行，卻留下最驚喜的回憶
中年，讓人重新聚焦自己，對人生及自身想法改觀的時期，為工作和家人全心付出之後，接下來的人生要怎麼過？呂秋遠律師在新書《中年好秋》中，透過與夥伴挑戰622公里橫跨日本的騎旅，寫下中年人的冒險與覺醒，以全新視野看待中年之路。
文／《中年好秋》作者 呂秋遠律師
話說，這次的行程，原本就是一次意外，但是我讓它變成了一場計畫。但是，這個計畫其實也有曲折的過程。
當時的想法，就是要騎車從東京到京都，路線則是依循江戶時代的中山道。這條道路在德川幕府時期，是江戶到京都的交通要道，包括戰國時期的武藏國、上野國、信濃國、美濃國、近江國、山城國等，共有六十九個宿場，從東京的日本橋開始，進入武州路、上州路、信濃路、木曾路、美濃路、近江路，最後在京都的三條大橋結束。依循這個路線，會有一些有趣的景點，例如輕井澤宿、奈良井宿、妻籠宿、馬籠宿、關原宿等等。如果以現代的縣市描述，會經過東京都、埼玉縣、群馬縣、長野縣、岐阜縣、滋賀縣與京都，全長約為五百三十四公里。
所謂的「宿場」(しゅくば)就是古代的驛站。因為過去交通不方便，因此幅員較大的國家就會由官方設立休息站，供官方信使休息過夜。以宿場為中心發展出來的街道，就會稱之為「宿場町」。在德川家康創設江戶幕府之後，為了維繫地方諸侯與幕府之間的關係，並且加強對地方的支配，開始整備原本斷續的各國街道。德川幕府又規定各地諸侯得要定期到江戶晉見將軍，並於江戶駐紮一定期間，稱為「參勤交代」，也必須要有完善的交通系統，從二代將軍德川秀忠開始，就有「江戶五街道」，包括東海道、中山道、日光街道、奧州街道、甲州街道，直到明治時代以後，因為鐵路運輸開始興起，宿場才逐漸沒落，中山道也不再是所謂的官道。
然而，也就是因為如此，原本想要完整走過的六十九個宿場，就變得不切實際，因為許多宿場早已變成商店街入口，或是高速公路入口，只留下一個簡單的碑文，沒沒無名的證明這裡曾經繁華過。目前保存最好的宿場，大概只有在木曾路上的奈良井宿、妻籠宿、馬籠宿，其餘大多淹沒在荒煙蔓草中。因此，我們開始改變計畫，決定只以中山道為主體，但並不是機械式的走完這些宿場，以「到此一遊」的方式拍照留念。
我們三個人討論了路線，找了自己喜歡，或是一定要去的景點。學立想去富士河口湖看富士山，孟哲想去諏訪湖看「系守町」，我則是想去全世界最古老的飯店─西山慶雲館。
這時候，我們只能捨棄中山道前端的武州路，從上州路轉進信濃路、木曾路。然而，西山慶雲館最終還是被其他兩人否決，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偏離路線太遠，且爬坡太陡，也是他們兩個人考慮的重點，畢竟以我這樣的新手來說，有可能沒辦法上山。路線確定了，那麼飯店呢？除了預定第一間跟最後一間，以及富士河口湖的飯店，其餘的飯店，決定看路線當天預約，因為當時中國與日本正值排放廢水的爭議，因此中國觀光客不多，而且我們去的地方都不是有名景點，想說應該不至於會被飯店排拒於門外。
不過，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的，因為公路車旅行，肯定會有旅程以外的驚喜與變化。路線上的調整，其實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在臺灣購買的Garmin車表，路線圖並不能在日本使用，因此我們必須得使用Google map作為前進的依據。然而，這個地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經常性的引導我們去走杳無人跡的小路，甚至是墓園。因此，當我們發現根本這條路線不可行的時候，不論是太暗，或是太危險，都必須得要繞道重新規劃。這種路線上的小調整，並不是困難的問題。在這場旅程裡，許多意外與驚喜持續發生……
剛到東京，孟哲的車子重組就出了問題，差點就得要打道回府。他與學立跑了好幾家店，才在臺灣店員的協助下，順利回復正常。原本答應我們可以幫忙郵寄車箱的飯店人員臨時反悔，我們在繁忙的東京街頭，找了很久才有人願意協助我們將車箱寄到京都。我的牙痛，從第一天持續到最後一天，止痛藥也從開始吃到結束，牙齒也從右邊痛到左邊。沒預定飯店，所以在徬徨的大雨中，我們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原本以為會開張的飯店，到了傍晚無路可去的時候，才發現歇業已久，只能移轉到另一個我們畢生都不會去的山區背包旅社。甚至到了京都外圍，我們都差點意外的走上高速公路。我們不斷的遇到新問題，也持續的把這些問題一一解決。
然而，在旅行中，卻也有更多的驚喜等待我們去發掘。例如，在那間潮濕、簡陋的背包旅社附近，我們騎車找到了另一間出乎意料美味的義大利餐廳，跟可愛的老闆比手畫腳，點了最好吃的相模湖美食；在往琵琶湖的路上，學立突然停了下來，我們發現迎風搖曳的風箏，三個人怔怔地看著風箏飄揚，大發議論，拿風箏跟人生一起比喻。在富士河口湖，遇見了臺灣同鄉，她移民到日本後，就在山梨縣的富士河口湖町開設民宿，現在已經是當地富有盛名的僑領，還告訴我們富士河口湖淺間神社可以透過鳥居看到富士山。甚至是在往岐阜縣時，學立突然決定進去的松茸與和牛餐廳，竟然意外的好吃，讓這趟旅程，名副其實的是一場意外與驚喜之旅。
本來旅程中就會有許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但是在這次的冒險裡，對我最大的影響，應該是開始去嘗試各種的自以為不可能。意外不一定不好，因為只是在意料之外，但是意料之外，更多的時候有可能是驚喜。或許，這就是我會在中年以後，喜歡公路車冒險的最大原因吧！
──本文摘自三采文化《中年好秋》／呂秋遠、曾學立、劉孟哲合著；攝影 劉孟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