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沉睡的經卷,一場意外揭開的敦煌千年寶藏
近代以來,由於敦煌藏經洞的重新發現,當中庋藏的文獻和古物遂成為研究古代史的漢學巨大寶庫,更因此衍生一門專門研究藏經洞文書和敦煌藝術的學科──敦煌學。而該項學術專業的發展,不僅大幅提升敦煌的知名度,更間接推動莫高窟石窟群成功躋身世界文化遺產之列!
發現者:另類的大漠英雄
莫高窟,位於甘肅敦煌、古絲綢之路上的交易重鎮邊上,千餘年前,來自地中海、中亞、波斯、印度等地的文明,就已經匯集於此,使得這處沙漠綠洲漸成信眾雲集的佛教重地。
然而,當世界進入航海時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性慢慢取代了原本的陸運體系,降及一五二四年,明朝宣布關閉嘉峪關,中西交通中斷的結果,造成往來的商旅貿易倏忽凋零,而莫高窟作為佛教寶庫的地位亦遭忽略;換言之,隨著敦煌的蕭條,窟寺本身的香火也不復以往興盛,當中種種倚託宗教而生的雕塑與壁畫,自然在乏人問津的情況下漸趨殘破。
清朝末年,一位俗名王圓籙的道士,在雲遊之際途經敦煌。當時他見莫高窟一帶充斥著殘破不堪的廟宇以及流沙的洞窟,因無人看管,導致自然與人力的嚴重破壞;近知命之年的他,對於宗教復興懷有強烈使命感,於是便發願要重修莫高窟。爾後,他每以化緣手法來解決修繕資金的問題,由於他一年到頭都在化緣,敦煌當地人因而又稱王道士為「王阿菩」,藉以形容他的一副菩薩心腸。不過,身為道士的他,卻是依自己對道教的理解來重修並改造莫高窟。工程的第一步驟,便是設法洞窟底層的積沙──由於力薄財乏,光是第十六窟淤積泥沙的清理作業,就花費了近兩年的時光。
藏經於洞,重見天日
關於藏經洞重見天日的經過,坊間流傳著數種內容;最有名的,當屬工人因抽旱煙而於偶然間發現的說法了。
據學者推斷,藏經洞約於十世紀左右封閉,而由王道士親寫的《催募經款草丹》可得知,該洞是在清光緒廿六年(一九〇〇年)陰曆五月二十六日重見天日──沉睡將近九百年之久的寶物就此重見天日,這個洞窟也以其內含的珍藏,後來被命名為「藏經洞」。
那天早上,楊姓雇工用芨芨草點完旱煙後,他照往例把芨芨草插到牆縫裡,這次卻沒法插到底。他再仔細以煙鍋頭敲擊牆壁,發現聲音空洞、迴響沉悶,可見壁後實為中空地帶;楊先生將這個怪異現象告訴了王道士,當晚兩人於是悄悄沿著裂縫、去除十六窟後面封閉處的泥層,孰料一扇小門陡然現身。待拆卸的煙塵散去以後,眼前呈現一方漆黑小窟──在這個高約一百六十公分、寬約二百七十公分的矩形石室中,古代的經卷和法物滿滿由地面一直堆到穹頂,布包、造像等物什也都整齊有序地存放著……王道士的墓誌上,如此浮誇地記錄了這歷史性的一刻:「沙出壁裂一孔,彷彿有光,破壁,則有小洞,豁然開,內藏唐經萬卷,古物多名,見者多為奇觀,聞者傳為神物。」
無告的悲哀
文化程度不高的王道士在發現藏經洞後,他隱隱覺得這是一樁重大事件,應該擇期稟告朝廷。
一九〇二年,敦煌來了一位新知縣汪宗翰,王道士於是向他報告;汪知縣只讓王道士就地保存、看管藏經洞,並未提出更具象的方案。王道士心有未甘,又從藏經洞裡挑選幾箱經卷,騎著毛驢日夜奔波抵達肅州(酒泉),冒著可能遭遇野狼與土匪的危險,覓得時任安肅兵備道的道台廷棟,呈上經卷並說明情況,沒想到廷棟簡單地看了幾眼,便說「經卷上的字不如我的書法好」,旋即打發了王道士。
而當時的甘肅學政葉昌熾,是名傾一時的金石學家,從他的《緣督廬日記》中可得知,他曾收受知縣贈予他的「藏經洞禮物」,包括畫像兩幅、寫經五卷,且深為自己無法親訪敦煌為憾──從此處便可看出,這位學政隱約覺察這批古物的價值,當時他甚至建議甘肅藩台將藏經洞中所有藏品運至蘭州保存,只不過中央朝廷時逢八國聯軍侵略、並簽署《辛丑合約》,合約中詳載的巨額賠款數字落到各省頭上,於是甘肅地方各級衙門忙於征斂賠款,無暇他顧,葉昌熾的提議到了甘肅番台衙門那頭,主事者以運費高昂為由,打了回票。
一九〇七年,五十七歲的王道士已孤獨看管藏經洞七載了,期間衙門只發放一紙公文,要求他「就地看管」,從此再無下文,不僅未給他任何經費修繕洞窟,更未對他的發現施行任何褒獎。
王道士就在風沙漫揚的荒涼大漠孓然一身地堅持下去,對官府心生徹底的絕望。
王圓籙
生於清末民初,湖北麻城人。因家鄉遭遇旱災,於清咸豐年間逃難到酒泉,入肅州巡防營為兵勇。退伍後受戒為道士,道號「法真」,史多稱「王道士」。
光緒廿三年(一八九七年)雲遊到敦煌莫高窟,當地雖然荒涼,但仍有百姓供養,唯寺院香火時斷時續,王道士便發願在此定居,意圖恢復其往昔的盛況。
鑿開天眼—藏經洞
藏經洞原為附屬於敦煌莫高窟第十六窟的一個極小洞窟,現由敦煌研究院重新編為第十七號窟,亦即學界常說的「敦煌石室」。
該窟本是唐德宗時期為紀念河西都僧統洪䛒(䛒,音辯)而開建的紀念窟(或稱影堂),據相關碑文記載,洪䛒俗姓吳,由於悉心研讀漢經梵典,同時亦通番文藏語,是一名相當出色的譯經僧,過去也曾積極參與敦煌百姓抵抗吐番來犯的行動,因此在政治與宗教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他生前一度出任河西都僧統,領導整個河西地區的佛教事務。
時值唐咸通三年(西元八六二年),洪䛒圓寂後,弟子將其相關遺物置放於此窟。後可能因該處距離三界寺較近,僧人遂將此一石室挪作儲藏廢棄經書的空間;降及十世紀中葉,這個小地方順理成章成為道真收羅經卷和修補佛典的儲藏所──其中出土的卷子,現通稱為「敦煌遺書」。
至於洪䛒影堂是因何機緣封閉,至今則尚未發現可信的文字記載,仍為歷史謎團。
內容摘自旅讀《海上之城-泉州》2020年04月號 第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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