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啤酒如何征服全世界味蕾？
1880 年，比利時舉辦建國 50 周年全國性展覽，展覽目錄中寫道：
La bière est en Belgique la véritable, la seule boisson nationale
（在比利時，啤酒是唯一真正的國家飲料。）
在比利時，啤酒不只是飲品，更是國家文化的一部分。不論白晝或黑夜，人手啜飲一杯啤酒，早已成了比利時生活中最常見的一抹風景。
比利時：千變萬化的啤酒王國
比利時啤酒之所以被譽為國酒，不僅因為比利時是世界上啤酒消費量最高的國家之一，更因其多元種類和獨有風味深受推崇，以精湛的釀造工藝聞名於世。
根據經濟複雜性天文台（The Observatory of Economic Complexity，OEC）統計，比利時於 2023 年的啤酒出口量達 10 億美元（約新台幣 325 億元），高居世界第三，可見比利時的啤酒出口量非常可觀。
更令人驚訝的是，國土比台灣小的比利時現有超過 400 家啤酒廠，生產超過 1,600 種品牌的啤酒，並在全國各地形成獨特的釀酒傳統，推動當地的社會經濟、文化和體育發展。比利時啤酒的多樣性，體現在其各具特色的色、香、味。依據比利時啤酒釀造商聯盟（Confederation of Belgian Brewers），比利時啤酒大致可依發酵方式分成以下幾類：
一、底層發酵（Bottom Fermentation）：包含皮爾森啤酒（Pils）和拉格啤酒（Lager），釀製方式源於捷克皮爾森地區，由淺色麥芽和苦味較重的啤酒花釀造，現已普及全球。
二、高度發酵（High Fermentation）：白啤酒（Witbier）、修道院啤酒（Abbey）及特拉普修道院啤酒（Trappist），為比利時特色酒品，多為金色啤酒且具區域限定特色。白啤酒苦味較低且帶有香氣，使用未發芽小麥製成；修道院啤酒（Abbey）則可依照生產方式細分為，仿照特拉普修道院啤酒（Trappist）製成的類型，及由宗教團體委託釀酒廠製造的種類。
特拉普修道院啤酒（Trappist）則源自法國天主教嚴規熙篤隱修會（OCSO）的傳統，正宗產品必須經過國際特拉普會聯盟 （International Trappist Association，ITA）認證，目前全世界僅有 11 家符合其嚴格標準的釀酒廠，其中有 5 間位於比利時，分別為 Chimay、Rochefort、Westmalle、Westvleteren、Orval。
根據 ITA 的標準，各品牌向 ITA 提交申請的修道院必須符合 3 項嚴格標準，才能在其產品上使用該標籤 「Trappist® 」，依序為：
必須在修道院內釀造，且在修道士或修女的監督下進行
必須符合修道院的利益，且其商業模式應符合修道院的生活方式
必須作為非營利用途，釀酒收入須能涵蓋修道院的開支與維護，結餘須作為社會慈善工作或發展計畫之用
三、自然發酵（Spontaneous Fermentation）：如香檳啤酒（Gueuze）、蘭比克啤酒（Lambic） 與水果啤酒（Fruit Beer）。香檳啤酒的酸度介在蘭比克啤酒中間，口感上屬於酸啤酒，透過環境中的天然酵母發酵，擁有獨特酸味與野生菌種風味 。
四、混合發酵（Mixed Fermentation）：以棕色酸啤酒（Sour Brown Ale）及法蘭德斯紅啤酒（Flemish Sour Ale）為代表。
有趣的是，比利時每款啤酒幾乎都有專屬的啤酒杯，常見的有聖杯型（Goblet）、鬱金香型（Tulip）、笛型（Flute）等，不同杯型有助於釋放和突顯各種啤酒的特殊香氣，可見比利時對啤酒風味的重視及講究（註：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 Belgian Beer Factory 的分類）。
啤酒專賣店裡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啤酒杯。圖／Chris 提供
比利時啤酒產業的地方歷史
18 世紀的法國大革命期間，自 11 世紀形成的現代化行會（Guild）制度被廢除。當時行會制度的產生，是因為當時商品貿易及貨幣交易仍不夠發達、消費者市場規模有限，但隨著商品大量生產、市場經濟蓬勃發展，行會反而逐漸成為限制生產技術與市場規模的障礙。
比利時境內的釀酒相關協會於此時興起，也建立了比利時啤酒釀造商聯盟。即便如此，19 世紀中期以前，比利時啤酒廠的平均生產規模仍非常小。
根據 Eline Poelmans 和 Jason E. Taylor 的研究，兩個制度上的因素讓比利時啤酒維持，小規模生產且具地域性的生產方式。
首先，外部因素包含啤酒稅和地方首長對啤酒釀製的控制權。當時比利時的啤酒稅與發酵桶大小掛鉤，促使釀酒廠傾向使用傳統小型發酵桶釀製啤酒。自 1860 年起，地方政府開始在啤酒生產端與運輸端同時徵稅，這種稅制鼓勵釀酒廠小規模菁英，鎖定當地消費者，以提升鄉村地方稅收。
至於內部因素，則是因為許多市長與村長都兼有釀酒師的身分，因此提高當地啤酒品質，不僅關乎社會及經濟上的穩定，更關乎社會穩定與政治選票。
從地方傳統到世界文化遺產
1905 年適逢比利時獨立 75 週年，當年列日世界博覽會（Liège International Exposition）將啤酒從「農業與園藝」類別提升至「工業」類別，象徵其經濟與文化價值的提升。1910 年布魯塞爾世界博覽會（Brussels International Exposition）中，啤酒業者甚至擁有自己的大型展區，展示釀酒技術與產品，當時釀酒師幾乎被視為「國家英雄」。
1905 年列日世界博覽會與 1910 年布魯塞爾世界博覽會的官方海報。圖／取自 Bureau International des Expositions 官方網站
直至 20 世紀世界大戰前，比利時啤酒釀造商聯盟已有近 450 個會員，更於 1931 年建立了小型釀酒廠基金會。然而，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大量釀酒廠遭到摧毀，數量銳減但規模擴大，產業也開始集中化。隨著拉格啤酒的流行，消費者提高對口味變化的要求，釀酒技術也隨之進步。
1960 年代後期，新一代釀酒師的崛起，帶來更多樣化的啤酒選擇，尤其是白啤酒。1986 年，比利時啤酒釀造商聯盟宣布該年為「啤酒年」，並透過一系列活動強調比利時啤酒的多樣性與文化價值。
1986 年由比利時發行的啤酒年紀念郵票。圖／取自 Stamps of the World 網站
進入 21 世紀，比利時啤酒在國際上獲得了更多國際認證與文化承認。例如，香檳啤酒和蘭比克這類自然發酵啤酒獲得歐洲「傳統特產保證」標誌（Traditional Speciality Guaranteed），象徵其獨特的製程與歷史價值。比利時啤酒釀造商聯盟更與比利時法蘭德斯農業行銷委員會（Vlaams Centrum voor Agro- en Visserijmarketing）推出「BE BEER」的推廣活動，將比利時啤酒及比利時人彼此相連。
2016 年 11 月，比利時啤酒文化正式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然而，當時的比利時人仍普遍將世界遺產一詞，與極具歷史與藝術價值的有形古蹟和景觀產生連結，直到啤酒文化被列入世界遺產後，大家才逐漸意識到，看似「平庸的日常飲食」確實也占有一席之地，將文化與知識匯集，凝聚對地方乃至國家的向心力。
時任文化部長斯文．蓋茲（音譯，Sven Gatz）形容這項殊榮如同「比利時贏得了啤酒文化的世界盃」，並強調「即使比利時在政治、文化、語言等各方面存在分歧，啤酒依舊是共同的歷史與生活記憶。」而他身為一名啤酒愛好者，除曾任比利時啤酒釀造商聯盟主任，他也廣泛涉略與釀酒相關知識，出版了《De vier Seizoenen van het Belgisch bier》（暫譯：比利時啤酒的四季）等書。
從 20 世紀的世界博覽會到 21 世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證，都一再證明比利時啤酒的深厚歷史與文化影響力。無論是大型商業品牌還是小型手工釀造商，比利時的釀酒傳統依然充滿活力，成為傳承不息的文化遺產。
若有機會走訪比利時，不妨到布魯塞爾參觀啤酒博物館（Belgian Beer World）或在地釀酒廠，最後別忘了和親朋好友一起舉杯喊聲「Proost（荷語） / Santé（法語）」（意為乾杯），一同徜徉比利時的啤酒文化！
※飲酒過量，有害〈礙〉健康。酒後不開車，安全有保障。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在比利時，啤酒是唯一真正的國家飲料」：這門地方傳統如何征服全世界味蕾？ 》，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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