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芬蘭 8 年，我真的感受到「幸福」嗎？
上圖為赫爾辛基 12 月初清晨的港口。Photo Credit：廖曉佩 攝影
聯合國每年在 3 月 20 日「國際幸福日」發布年度「世界幸福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最新出爐的 2025 報告中，芬蘭第八年連霸「世界最幸福國家」，北歐的丹麥位居第二，台灣則排名第 27 名，榮登亞洲第三，勝過鄰近的中、日、韓等國。
牛津大學幸福研究中心負責人、「世界幸福報告」編輯 Jan-Emmanuel De Neve 在訪談中提到，芬蘭人為何對自己的生活感到非常滿意，理由包括擁有財富、健康、社會支持及與大自然的連結。
芬蘭蟬聯 8 年最幸福國度寶座，我居住在芬蘭的這段時間，正好見證芬蘭這 8 年的幸福霸主地位。那麼，我到底有沒有感到特別「幸福」？跟在台灣生活時的差異又在哪？透過本文，我將與《換日線》讀者朋友們詳細分享。
2024 年的最後一個日出。圖／廖曉佩 攝影
生活步調篇
搬來芬蘭前，我在新北淡水居住近 6 年，在劇場自由接案的空檔，偶爾會去河岸散步和看夕陽。但在全職工作期間，週間總是在擁擠的大眾運輸中通勤上下班，早晨趕著上班打卡，準時下班的天數則是少之又少，甚至得在公司熬夜加班。
我在台灣從來沒有感受過「慢活」的魅力，社會中無形的急促壓迫感如影隨形之外，個性急躁的我，也慢不下來。來到芬蘭後，社會的步調緩慢許多，不知不覺中，反而順理成章地進入慢活的姿態。
在芬蘭，我在一間國際組織擔任社群與營運經理，同事分散在不同國家，幾乎是百分之百的遠距上班模式。目前我已在家遠端工作超過一年，沒有通勤的時空轉換，一起床沒多久就開始工作，工作和生活品質因而都越來越糟，我變得更晚睡晚起，感到越來越倦怠。意識到這樣的工作模式連帶影響了生活品質，我下定決心要轉變。
2024 年夏天重新調整作息後，清晨就醒來，神清氣爽。在開始上班之前，保留一段專屬於自己的時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一天開啟之際，先充電，滿足自己的身心靈，再帶著滿滿的能量來應對工作上的挑戰。
如今我清晨起來後，通常會先梳洗一下。在日出之前，天色微亮，走進深藍的天空下，不時駐足細賞芬蘭晨間的魔幻時刻，用大自然豐沛的能量來儲值幸福感。
夏天的休閒港口停滿船隻。芬蘭的森林依著海岸邊生長，去海邊散步時，也可以逛進樹林裡。圖／廖曉佩 攝影
居住環境篇
位在芬蘭南端的赫爾辛基（Helsinki）三面環海，中間還有一個巨大的中央公園，是大自然資源豐厚的首都。無論往哪一個方向走，在步行 10-15 分鐘的距離內，一定可以走進小樹林、公園、森林或海灣邊。
芬蘭隨處可及的大自然，對我日常生活中的幸福程度產生大幅影響，使我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
芬蘭的國土面積約是台灣的 9 倍大，但人口只有 560 萬左右，不到台灣的四分之一。因為地廣人稀，居住環境比起台灣舒適許多 ──在台灣，住家窗戶外對著的可能是隔壁的建築物；但在芬蘭，坐在室內（即便是公寓 3 樓）也能望見窗外的藍天和樹梢，室外街道寬敞，建築的高度較矮，棟距也較寬。
冬天從陽台探望街道，下了一夜的雪，隔天放晴，樹梢與街道都覆蓋著白雪，閃閃發亮。圖／廖曉佩 攝影
芬蘭近 75% 的國土覆蓋著森林，大自然資源豐厚且每個人都能受益。芬蘭有所謂「每個人的權利」（Everyman's right），意指人人都可以進入森林採集香菇與莓果。每到夏秋季節，常常看到有人提著水桶進森林，芬蘭人會在這時節採集足夠的各種菇類、藍莓、越橘等等，冷凍起來足夠一年使用。
就我觀察，芬蘭森林裡的野生藍莓，是最容易辨識的莓果，且營養價值高。我走進森林時，都會邊採邊吃；唯獨不會採集路旁的部分，因為多半被寵物狗「灌溉」過。
而森林裡的各類香菇，則通常需要學習辨識哪些可以食用──這樣的知識在芬蘭家庭中代代相傳。碩士第一年，芬蘭同學帶著各國學生去採香菇，這都是我們的第一次體驗。秋天要在枯黃葉片中找到香菇，其實非常考驗眼力，但充滿著尋寶的樂趣。
芬蘭人會在夏秋時節採集藍莓、菇類等。圖／廖曉佩 攝影
工作模式篇
在芬蘭，我所做過的工作，無論是兼職或全職，基本上都是彈性工時且採信任制，員工可自行記錄工作時間。當我遇到超級美麗的早晨，散步的時光就延長到一個小時以上，晚點開始上班就晚點下班，每天完成 7.5 個小時（不含午休）的工作即可。
沒有打卡的壓力，也從來沒有上司或同事質問過我，為何 10 點還沒即時回覆訊息或 Email。只要沒錯過會議、把該做的事情做好，工作的時段皆可隨個人喜好調整。對我來說，能在全職工作中掌握一點時間的彈性、自由度，是非常重要的事。
入秋後的清晨，海面上飄著薄霧，襯著樹葉漸漸轉黃橘的森林，充滿詩意。圖／廖曉佩 攝影
大自然篇
去年入秋後，因為地球暖化關係，秋季的溫度降得比以往緩慢。我在赫爾辛基住了 7 年，第一次在海邊看見月亮水母（Aurelia aurita，又稱海月水母）。接著，每天在海邊散步時，就會特別盯著水面，驚喜地看到幾隻水母一開一闔地飄浮。
過了一週左右，在一個 9 月中旬的日出時刻，海邊出現上千隻水母。
9 月中的清晨，赫爾辛基東邊的海岸出現上千隻水母。盯著水母游泳是一件很療癒的事，而且各種尺寸都有，還看到大約跟成人指頭一樣的小水母，快速地張合移動著，可愛極了。圖／廖曉佩 攝影
我蹲在海邊岩石上拍照，一群芬蘭老奶奶穿著浴衣準備去晨泳，其中一人好奇我在幹嘛？我說有超多水母。已經晨泳快 25 年的她頓時目瞪口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數量這麼龐大的水母群。
這群老奶奶是住在同一個社區的鄰居，自從在 2000 年發起晨泳活動，就一路持續到現在。到海邊時，她們會先把特殊的溫度計拋入海中，每天在石階上用粉筆記錄水溫。那是一處非常受歡迎的晨泳點，我常常看到不同年紀的人在游泳，且其中多半是長者。
從去年夏天開始，我每天清晨都會到海邊散步。既然住在走 5 分鐘就會到海邊的距離，我決定要好好享受這麼美好的大自然環境。從夏天、秋天到入冬，經歷不同的氣候，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厚重。沿著海岸邊徐緩地走著，眼底盡收季節變化的美景。
來到 2 月中，赫爾辛基迎來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卻難得有晴朗的天氣。早晨 7 點多我去海邊看日出，美不勝收，還遇到一位牽著狗散步的女士跟我說 Kaunis（芬蘭文的美麗）。
負 11 度的日出，石頭邊緣的圓形結冰與水面下方的特殊如葉片般的結晶。圖／廖曉佩 攝影
記得去散步！
對我來說，在芬蘭居住近 8 年來，我的日常生活品質的確比以往在台灣好許多。除了親近大自然的機會唾手可得之外，也極少面臨高壓與焦躁的心理壓力，經常能享受慢活的姿態。
天氣好的時候，清晨去散步，下班也去散步。研究顯示，在大自然中散步 20 分鐘就能有效地降低焦慮。不論你身在哪座城市，在忙碌的生活中，別忘了抽空到大自然走走，維持身心的平衡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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