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十字路口的ESG投資
對於關注ESG議題的資產管理業者與投資人而言，如今面臨的環境無疑讓人產生猶如站在十字路口般的困惑。自從川普（Donald Trump）重返白宮就職上任以來，他對ESG與永續議題抱持的質疑態度，已經反映在過去一段時間所發布的一連串政策宣示與行政命令上。
除了讓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議》外，還透過宣布國家進入能源緊急狀態，來推廣石化燃料及削減對於再生能源的支持，並且還廢除了聯邦政府中推動多元、平等、包容（Diversity、Equity、Inclusion）的計畫，此種政策上的急轉彎，甚至也開始影響了民間業者在面對ESG議題的態度與做法，令ESG投資遭遇到近年來少見的重大阻礙。
事實上，在川普尚未正式就職之前，全球最大的6家銀行已經陸續表態退出銀行業最主要的氣候議題組織「淨零銀行聯盟」（Net-Zero Banking Alliance）。另外，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業者——貝萊德最近也宣布退出「淨零資產管理機構計畫」（Net Zero Asset Managers initiative）。
稍早前，德州地方法院判決美國航空將ESG基金納入401（k）退休計畫可投資基金名單的決定違反了《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EmployeeRetirement Income Security Act），該名法官在判決主文中表示：「認為ESG重要到足以忽視經濟利益是一種錯誤的想法，無論資產受託管理人認為該項目標有多麼崇高，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都不允許受託人追求非金錢利益。」
過去一段時間，金融業一向在推動ESG議題上扮演著重要角色，但卻遭到保守派政府與政治人物批評業者正在陰謀共同推動氣候相關議程，而川普的上任無疑為金融業帶來更多在政治面與法律面的壓力。瑞生國際律師事務所（Latham& Watkins）的合夥律師Paul Davies與Betty Huber認為，接下來，共和黨籍的政客恐怕會針對那些希望透過ESG方法降低氣候風險的投資機構進行嚴格審查，而預期政府機關也將會取消要求企業揭露氣候變遷風險的法規，這將使得包括科技、醫療與金融服務在內的人力密集產業被迫重新評估及修改日常業務的做法與政策。
另一方面，永續基金的市場接受度似乎也遇到發展上的瓶頸。根據統計，雖然美國國內永續基金（包含主動式與被動式）的資產管理規模在2024年持續回升，來到接近3,500億美元的水準（詳見圖1），但卻也是近10年來第二度面臨到資金淨流出的困境。此外，永續基金遭到清算下市的數量也有逐漸上升的趨勢，截至2024年9月底為止，美國國內共有595檔永續基金，與2024年初的647檔相較有著明顯的落差。
不盡理想的投資績效，顯然是永續基金吸引力降低的原因之一。2024年在所有永續基金當中，只有42%的基金績效排名能夠落在同類型基金前1/2的位置。
晨星（Morningstar）永續投資研究主管Hortense Bioy指出，受到高利率環境的影響，2021年以來像是「再生能源」與「電動車」等綠色項目的投資一直未能為投資人帶來良好的報酬，未來如果聯準會（Fed）放慢降息腳步，加上川普削減聯邦政府給予綠色項目的稅收抵減優惠，這樣的困境恐怕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即便遭遇政策阻礙
長期仍是不可逆的趨勢
儘管如此，市場共識都還是認為，全球能源轉型即使在短期內遇到政策轉變的阻礙，但長期而言仍是一項不會逆轉的趨勢。
需要強調的是，前面提到的各項問題並不代表ESG投資將無以為繼。首先，在川普政府高舉反ESG大旗之際，原本就在ESG領域處於領先地位的歐洲金融業，預期將會趁此機會進一步擴大與美國同業之間的差距，尤其當面對退休基金與國家主權基金這一類大型資產忠誠擁有者的時候，歐洲資產管理業者反而能夠將重視ESG議題作為一項主要賣點。
在此同時，若是認為永續議題在美國國內將會從此逐漸式微，其實也是一種錯誤的想法。舉例來說，加州的法律仍然要求企業必須揭露氣候相關資訊，紐約州日前也立法通過要求大型石化燃料業者必須為那些應對氣候風險的專案項目提供必要資金；美國永續投資論壇（Sustainable Investment Forum）執行長Maria Lettini表示，從更為廣泛的全球市場趨勢來看，像是監管義務、不斷變化的客戶偏好、世代財富移轉，以及與氣候變遷相關的財務實體風險和轉型風險的發生頻率和嚴重程度正在日益上升，這些發展無疑都會引發投資人對於ESG議題的興趣。
根據摩根士丹利永續投資研究所在2024年8月針對全球超過900家機構投資者所做的一項調查顯示，有高達78%的資產管理業者與80%的資產擁有機構都認為，接下來的2年內，永續資產的管理規模與配置比重預期將會進一步向上攀升。
當然，美國政治風向的轉變勢必會讓有意參與永續議題的投資人感到困惑，有人甚至會懷疑ESG投資是否將會變成一項不合法的行為？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接下來要透過退休金計畫進行ESG投資的困難度的確會有所增加，尤其川普政府的新任勞工部長，預期將會推翻那些允許退休金計畫可以額外考慮永續因素的指導方針，而一些保守派的州政府，也正在限制公共退休金計畫與大學捐贈基金涉入永續投資。
此種政策上的反覆無常，顯然會影響退休金計畫的發起人將ESG基金納入可投資名單的意願。
小檔案＿曾淑雲
學歷：國立中央大學EMBA碩士、國立中興大學法商學院（台北大學前身）經濟系學士
經歷：證券、銀行與投顧等金融相關產業
現職：晨星台灣區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