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不變｜打入倫敦男裝時裝周的Kay Kwok

一直留意香港時裝界的人，大概都會記得郭子鋒（Kay Kwok） 一時無兩的風頭—從理工大學畢業便前往倫敦時裝學院（LondonCollege of Fashion）修讀碩士，二〇一三年畢業後便備受中國版《GQ》關注，並贊助他成為首個打入倫敦男裝時裝周的香港設計師，其畢業作亦於同年Mittelmoda Fashion Award Italy獲頒全場總冠軍。十多年過去，他又如何回望當年「衝出香港」的過程，以至抉擇？

在剛過去的倫敦時裝周，Kay特別抽空接受《INNER》訪問，倒發現兩者之間的「緣份」：「品牌最新一季的系列（也是）名為『INNER』， 靈感來自於自我探索、內心反思以及對潛意識的理解。」除了利用3D打印製作招牌身體裝置藝術，他亦將這種嶄新技術用於面料打印：「我們在布料上直接打印一層一層的設計圖案，一層一層的窺探各種的變化。」事實上，回顧Kay剛「出道」時的作品，貫穿其系列的創作元素便是數碼印花，如今看似回歸原點，卻又更具實驗精神。

畢業於倫敦時裝學院，於二〇一三年成為首位登上倫敦男裝周的香港設計師，並獲《GQ China》支持展出其首季春夏系列。同年，他的畢業系列榮獲義大利第20屆Mittelmoda時尚大獎的全場總冠軍。近年來，他重塑品牌形象，創立實驗性時尚品牌KWK by KAY KWOK，融合數碼時代與元宇宙的未來主義元素，創作出充滿實驗精神的前衛設計。這些作品深受國際巨星Beyoncé、Björk等天后的喜愛，其中，為Beyoncé 2024年《Renaissance世界巡迴演唱會》打造的3D打印定制服裝更引起廣泛關注。

隨性出走成就自我

如今的Kay是炙手可熱的時裝設計師，因其前衛風格深得不少華人與國際巨星青睞，如天后Beyoncé、Björk、李宇春等。但回想當初踏入時裝界，他笑言絕非預料之內的計劃：「高中時我主修藝術，對時裝設計一竅不通。只是大學選科時覺得，在香港做時裝設計師比做藝術家出路更多更廣，才進了理工大學。」甚至後來遠赴倫敦到頂尖時裝學院進修，也只是無心插柳的後果，像他自己形容般「go with the flow」：「坦白說， 我不是那種對自己生涯規劃十分清楚的大學生，只是聽聞倫敦時裝學院的課程總監來港舉辦面試，我才隨意拿了一些作品集跟着同學一起去，誰知意外被取錄！好像那些陪朋友報名參加港姐或者新秀，然後自己被選中的故事。我甚至是收到offer才詢問家人能否出國進修的。」而後，the rest is history，國際時裝界多了一顆從東方升起的熠熠明星。

不得不說，如此隨性的決定，卻影響了Kay的人生軌跡，亦讓他大開眼界。不僅在英倫鬼才在Alexander McQueen實習過，更成為首個打入倫敦男裝時裝周的香港設計師，彷彿奇蹟。如此成就自然是Kay努力不懈的成果，但國外環境對他的影響同樣重要：「雖然不想說『外國的月光特別圓』，但當地的時裝底蘊更深厚，無論是藝術氛圍還是文化教育，都更為前衛和開放。即使是不太了解時裝的人，也會以開放的心態去欣賞和理解。在倫敦，設計師有更多自由去嘗試前衛、實驗性的創作，感覺如魚得水。」反觀香港，市場因素主導設計，導致風格趨向保守，但Kay坦言：「這也教會了我如何在創新設計和商業現實間找到平衡。最重要的經驗就是學會堅持自己的風格，同時靈活適應市場需求。畢竟，設計師不僅要有創意，還要能讓作品被市場接受。」

行業內充斥着各種吹捧、落井下石、攀附關係，也有很多人為別人而活，為別人給予自己的標籤而活。懂得學習消化各種不同的聲音及處境，專注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

初心是挑戰傳統界限

或許正是Kay以行動自證，他在兩年前將自家品牌重組成「KWK by KAY KWOK」， 與其以往作品的形象、風格、設計大相逕庭，更具實驗精神，卻又呼應時代的大趨勢。他說：「我的初心一直希望、挑戰傳統時尚的界限，並創造獨特且具前瞻性的設計，這也是作為時裝設計師的基本責任。品牌表象變了，只是源於我對數碼時代的來臨和元宇宙發展的看法—時尚也不再局限於實體世界。可以是一個虛擬和現實融合的時代。但說到底，個人性格的DNA仍在，從未改變。」隨着品牌改組，Kay的身份亦從單純的設計師變成品牌主理人的角色，肩負的責任更多：「但三歲定八十，性格決定一切！我不能接受做一些不獨特、沒挑戰、沒有前瞻性的事情。」用作品說話大概是Kay的寫照，如今品牌風格充滿實驗精神，聚焦在物料研發、3D打印等作品，彷彿裝置藝術與身體融為一體。只是這種服飾在主流時裝市場需求不大，平衡商業考量跟美學追求雖說是老生常談的問題，卻也是設計師真實面對的困難。

他卻認為：「美學與市場並不衝突，關鍵是找到一個能讓兩者共存的交叉點。」如今Kay多透過少量的訂製訂單來推進實驗性設計，與志同道合的客戶合作挑戰傳統時裝理念和技術，確立顯明品牌風格。他亦明言，平衡美學和市場需求需要細心考量，「關鍵在於保持靈活性 、『識走位』，懂得根據市場需求調整策略，知道自己的設計能力，堅持自己的設計理念和風格同時，評估實際營運能力而尋找個人定位。無論潮流如何變化，只要你能保持獨特性和創造力，就能在市場上佔有一席之地。」

實力比身份重要

想要維持獨特性和創造力，Kay認為要多接觸和體驗不同的文化：「保持開放的心態吸收不同的藝術和設計風格，不要害怕挑戰和實驗！市場上有無數的設計師，只有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才能在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那麼，身份認同的特性，是否可以作為「賣點」？他說：「時尚是一個全球化的產業，身份認同可能不比創意重要，關鍵還是在於你的作品能否引起共鳴。當代設計師不必局限於某種特定的文化或地域元素，反而有更多自由去融合不同的美學與靈感。」以往的香港（或華人）設計師大多以「中國性」或「東方主義美學」等異國風情吸引以歐洲為中心的時尚市場，如今則更百花齊放，讓所有喜歡時尚的人都可以自由地選擇喜歡的風格。

從當年出走進修到踏上倫敦時裝周的舞台，Kay很常被打上「衝出香港的新貴」，一路走來已成中生代設計師的中堅分子，他的心態更坦然：「如今的我更了解自己，也學會撕開別人給自己的標籤。無論建立甚麼功名，其實都是體驗，最重要是不勉強！」人生有多少個十年？他身在其中看到時尚界的花花世界，同樣也見過光鮮背後的陰影：「行業內充斥着各種吹捧、落井下石、攀附關係，也有很多人為別人而活，為別人給予自己的標籤而活。懂得學習消化各種不同的聲音及處境，專注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驀地想起，在《穿Prada的惡魔》中的Andrea對Miranda說：「如果我不想過你的生活呢？」大概Kay也像她，即使是萬人景仰，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不必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