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Silvia Venturini Fendi親自回顧Fendi百年歷史:有時候,叛逆才能締造成功
Fendi逢100週年之際,Silvia Venturini Fendi引領Vogue回顧她眼中的Fendi典藏
來到Fendi總部,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在羅馬蔚藍晴空下,這棟潔白的石灰岩建築反射著耀眼光芒,格外醒目。Fendi總部所在的義大利文明宮(Palazzo della civiltà italiana),被羅馬人稱為「方形鬥獸場」(Colosseo Quadrato),就位於羅馬EUR區中心。這棟理性主義建築,是1930年代由喬凡尼圭里尼Giovanni Guerrini、恩內斯托拉帕杜拉Ernesto Lapadula和馬利歐洛馬諾Mario Romano三位建築師共創,為如今羅馬的著名地標之一。義大利知名導演羅塞里尼Roberto Rossellini的《不設防城市》(Roma città aperta, 1945)、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八又二分之一》(8½, 1963)都曾在此取景。2015年,Fendi選址此地設立總部。
今年正逢品牌創立100周年,Fendi特別為Vogue打開歷史文獻檔案庫,我們以10年為一個單位,挑選一系列代表作,以Fendi總部大樓為背景進行拍攝,向這間百年品牌的創意歷程致敬。
穿越長廊,我們來到Fendi文獻典藏庫,映入眼簾的是導演威斯康堤Luchino Visconti電影《家族肖像》(Gruppo di famiglia in un interno, 1974)中女主角席瓦娜芒加諾(Silvana Mangano)的大幅肖像照,劇中她的皮草大衣皆出自Fendi姐妹之手。穿過一個個大型羊皮行李箱和穿著Fendi經典Pequin條紋服裝的人型模特兒之後,看見一排高聳的黑色滑門金屬櫃,不禁讓人聯想到戒備森嚴的監獄。金屬櫃內陳列的是不計其數的檔案盒,上頭標記著「卡爾拉格斐設計手稿」。除了時裝秀草稿外,還有(從未公開過的)80年代設計圖。
然後我們的目光被另一張圖所吸引,圖中女子頭上頂著方形鬥獸場,但是這張圖完成的日期並非Fendi總部遷來義大利文明宮的2015年,而是1990年。真是不可思議的巧合。隨後我們發現是拉格斐在當年世界盃足球賽閉幕式的服裝秀上,以紙漿把羅馬的重要古蹟打造為模特兒的頭飾,包括鬥獸場、古羅馬廣場、聖三一教堂和米開朗基羅的摩西雕像,當然也少不了義大利文明宮。
我們打開一個又一個櫃門,裡面有數百件皮包、首飾、皮草和服裝。從60年代的閃亮亮貂皮大衣、綴滿亮片的Baguette包,90年初卡爾專為Moana Pozzi設計的泳衣,再到Silvia Venturini Fendi為最新系列揭露的每一個造型細節。
Vogue:打造2025 Fendi百年大秀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Silvia Venturini Fendi:是情感。我想要呈現的不是一個回顧編年史的服裝秀。我不是從科學角度去看那些文獻資料,實際上也很難這麼做。我是從心出發,源於我記憶中母親穿過的一件洋裝開始,源於那自然而然浮現在我腦海中姨母Carla的一件皮草。我將這種態度稱為「Fendiness」。
當我開始思考這場秀時,我告訴自己:「我希望大家離開秀場的時候,能跟我一樣熱愛Fendi。」
Silvia Venturini Fendi
我希望在未來的一百年,人們將繼續為Fendi著迷,這就是我慶祝Fendi一百週年的方式。
你何時發現自己成功打動了眾人?
當我看到大家寄來的信和評論時,就知道我的期望沒有落空。不過最令我感動的,是對我的工作向來最為嚴厲的兩個人──我的母親和我的姨母Paola給我的擁抱。
你何時進入Fendi工作?當時幾歲?
我一直都在,從我參加的第一場時裝秀開始(笑)。我記得我13、4歲,義務教育結束後,就想放棄學業開始工作。我去找外婆Adele,當時家裡一切都由她作主,她說:「好啊,沒問題,但你要從基層做起。明天接線生請假,你就從接線員開始做起吧。」我只做了一天就知道那不適合我。沒過多久我就又回學校去了。
那是您外婆的巧妙的一招啊。她還教了你什麼呢?
她讓我明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她不厭其煩告訴我:「你必須第一個進公司,最後一個離開,要以身作則。」靈活機智、敏銳有遠見,且全力以赴,這全是Fendi那五位個性鮮明又大膽的姊妹的特質,雖然她們彼此非常不同,卻從未分開過。我永遠記得在創意工作室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興奮感。看著每一季作品從無到有,看著我母親和她的姐妹討論,有時候爭吵,那感覺很奇妙。不過最讓我佩服的是,到最後她們總能找到共識。她們截然不同,且各有所長,Paola是皮草專家,我母親Anna負責創意,Carla則是傳播方面的天才……因為她們,我學會了傾聽不同聲音。
後來卡爾拉格斐加入,跟五姐妹並肩作戰……
我從小就認識他,他就像我家中的叔叔般。卡爾拉格斐是1965年因知名公關、同時也是我們家族多年好友Franco Savorelli di Lauriano的推薦,而開始與Fendi合作。當時我母親和姨母們的皮草系列是聘請古巴設計師Miguel Cruz和義大利設計師Chino Bert當顧問。但Savorelli介紹了這名年輕的德國設計師給她們,合作研發皮草的創新技術與加工,短短幾季,卡爾就打敗了另外兩名競爭者,為皮草工藝帶來重大變革,讓衣櫃裡具有身分象徵意涵的皮草變得輕盈,更容易穿搭。
他教會了你什麼?
非常多,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卡爾是一位才華過人、絕頂聰明的人,他永遠往前看,深怕與過去有所重複。我很喜歡他的一點,是他從不自滿,從不覺得自己成功。他明白自己有天賦,但他總想向自己證明他還能夠做得更多、更好。每一季系列都必須是嶄新的一頁。
Fendi和藝術間的關聯,向來是品牌特色之一。40年前,也就是1985年,Fendi率先以品牌傳承之名,在羅馬國立現代藝術美術館舉辦展覽……
這場展覽確實改變了時尚的敘事方式。為了慶祝與卡爾拉格斐合作20周年,展覽名稱叫《並肩前行:Fendi與卡爾拉格斐》(Un percorso di lavoro: Fendi. Karl Lagerfeld)。當年時尚並不受重視,那是義大利時尚品牌首度踏足美術館,引發軒然大波。幾位重量級藝術評論家大聲喝采,但反對時尚進入美術博物館的人則表達不滿,甚至在國會有議員為此事質詢。我對那次展覽有很美好的記憶,它不是回顧展,也無意懷舊。我記得有自行旋轉的機械人體模特兒,有設計草圖,還有令人嘆為觀止的皮草工藝展示品。
你創作的時候,都從哪裡起頭?
我沒有規則,也沒有固定公式。我會傾聽自己,尤其在今年一百週年這樣的歷史時刻,身邊過多激勵或催促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這時傾聽自己便更加重要。不需要看別人做什麼,需要有勇氣逆流而上。
有時,叛逆才能帶來成功。
Silvia Venturini Fendi
像Baguette就是一個絕佳例子,它可以說是It bags的始祖……
沒錯。90年代極簡風盛行,公司要我設計一個造型簡單的大容量皮包,結果我設計了容量小且做工繁複的Baguette,與市場潮流反其道而行。
身為創意人,在羅馬生活和工作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獲益匪淺。我的根深植於羅馬,Fendi的歷史和創意也都源自於羅馬。Fendi的創造靈感來自羅馬的天空、大自然和藝術。我很喜歡羅馬的精神,很開心成為這座城市的一份子。
Fendiness的謬思女神中,涵蓋各個風格迥異的女性,包括 《家族肖像》中的Silvana Mangano、《歡迎來到布達佩斯大飯店》的Tilda Swinton,甚至Moana Pozzi也被卡爾選為泳裝模特兒……
那是80年代,卡爾覺得Pozzi很美,很有趣。她來工坊的時候打扮得很中產階級,非常優雅。
對Fendi而言,沒有「不可能」這件事。
我們家族向來喜歡挑戰。我們什麼都勇於嘗試,充滿熱情。所以有正反兩穿、跟晚禮服一樣輕盈的皮草;內襯像巧克力包裝錫箔紙閃閃發亮的短毛貂皮大衣與熱封水鑽;還有可調整長度的隱形拉鍊。我還記得,我們在做這些挑戰的時候,有些供應商和工人跟我們說:「這沒辦法做,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聽到「沒辦法做」,只會讓你更想突破限制,讓你忍不住說:「那就我們來做吧」。
近二十五年來,常有人提到「羅馬文藝復興」這個說法,因為Maria Grazia Chiuri, Pierpaolo Piccioli, Alessandro Michele, Marco de Vincenzo等等設計師都是羅馬出身……
很多設計師都待過羅馬,對所有待過羅馬的設計師而言,Fendi都是他們人生中重要的成長養分。今天大家都是好朋友。
數字5在你們的歷史中常常出現。五代人、五位姊妹,還有許多重要的年份:1925(品牌創立)、1965(卡爾加入)、1985(羅馬國立現代美術館展覽)、2005(Fendi羅馬旗艦店開幕)、2015(總部遷入義大利文明宮)……如果我說5,你會聯想到什麼?
我想到Fendi的五個字母,那是屬於我們的秘碼。
Silvia Venturini Fendi
text Sofia Gnoli
photographer Théo de Gueltzl
stylist Luca Galasso
translator Ni Annyue
原文出自:Vogue Ita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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