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秋紅」闖「ground」試啼聲 獨立樂隊、表演搞手 談疫後挑戰與機遇

【明報專訊】人生有幾多個十年？為本地獨立音樂提供表演舞台的The Underground不經不覺已走到第21個年頭，今年仍舊舉辦備受樂迷矚目的周年音樂節，下周五至六選址中環藝穗會舉行。當中焦點莫過於久違的本地重金屬樂隊「秋紅」將會趁此重新出發。

秋紅秘密練兵數年 集齊「1至4字頭」成員

「係咪好失望？」問起這次出演的陣容，「秋紅」主音Jan帶着一絲笑意反問。2002年成軍的秋紅可謂傳奇，2005年代表香港出賽World Battle of the Bands奪得世界冠軍，歷經3代成員，終在2020年初宣布Jan以外的4名成員退出，就此沉寂數年。幾年間有成員另組樂隊「凡枯」，到過外地演出；上月卻忽然傳出秋紅會在The Underground 21周年音樂節重新出發，本以為會有初代人馬復出，原來新團隊早已儲齊彈藥準備「炸爆」現場——Jan透露新組合已秘密練兵數年，「儲埋啲歌都夠出CD」。與以往一樣是5人成軍，但組成有所不同：一鼓、一結他、一貝斯、兩主音，2022年成團，Jan表示一直希望疊加不同人聲增加作品層次，於是找來另一新主音阿朱加入。阿朱表示幾位成員都是唱得之人，新金屬（Nu-Metal）風格加上嚎叫（screamo），上台後「基本上是合唱團」。而要簡單描畫新生「秋紅」的質地，Jan說一字蔽之曰「型」。

兩人在言談間溫文爾雅，但唱歌便展現兇殘的魅力——厚重的鼓聲與尖銳的結他聲交織，卻不敵兩人怒嚎的穿透力，一開口便如同向聽眾擲下重重衝擊波。不過更兇殘的，或許是新成員的天賦。新組合加入了兩位「神童」——一位是Jan在2020年遇到的結他手Felix，另一位則是組團之初年僅15歲、去年才考完DSE的鼓手Alvin。Jan說：「由20歲夾到40歲，每星期都要練兩至三晚，見bandmates多過見屋企人，好攰。」男人四十，Jan在舊隊友離隊一段時間後本欲放下樂隊讀音樂，卻認識了自英國讀完音樂歸港的Felix，聽完Demo驚為天人，便打算以二人組合重新做音樂。至於阿朱與貝斯手Nick則曾是樂隊「曰．央」的成員，多年前參加比賽時結識了擔任評審的Jan，整個成軍過程被阿朱比喻為「收集七龍珠」，Jan則笑說如今成員年齡層「咁啱4、3、2、1都有」。「如果啲歌唔得，有個名都無用」，5人之前只全力作歌，幾年間都沒構思隊名，直到有人問為何不叫「秋紅」，Jan才「叮」一聲發現「原來呢個名仲有價值」，和隊友商議一輪後決定以此為名再出發。

不論搖滾還是獨立音樂，根子裏有種「不妥協」。但相比香港市場，北上發展所帶來的大量演出機會與收益擺在眼前，「去唔去大陸」似乎成為to be or not to be的問題。以往打着用音樂「為人民服務」旗號的秋紅，換上新陣容後又會如何抉擇？Jan說他們的答案是「never say never」，但目前未有相關計劃，而且強調「唔會自我審查，唔會為咗大陸出騷特別寫或刪除啲咩，秋紅嘅理念就係寫在我們身邊嘅嘢，鍾意搖滾樂就係鍾意個attitude（態度）」。提起舊作《圍住我》（2006），歌詞寫着「呢度嘅人聽住／我哋已經被重重包圍／係時候要捍衛／就算代價係一切」，不難感受態度之所在。而相較以往作品予人「好本地」的感覺，部分新作加入英文，也有受俄烏戰事影響而加入反戰題材，「好似以前睇本地新聞，𠵱家睇吓國際新聞，但都會有共鳴」，也期望未來能到海外演出。

細場頻倒閉 但多了酒吧請樂隊演出

「每次想放棄夾band，都有啲嘢扯我過嚟繼續做」，Jan笑言幾次參與國際賽、樂隊人員更替都有着The Underground的身影，本次復出亦不例外。本年The Underground周年音樂節將匯聚本地多支優秀樂隊，包括R&B與Rap融合的Kowloon Cowboys、另類搖滾的omnimori等。

The Underground創辦人Chris B說，運作獨立音樂平台在香港從來不易。沒有自己的場地，The Underground仍盡力每3個月舉辦一次不同類型音樂的較大型的表演，每月也會有入門級表演，讓新樂隊有機會嘗試現場演出，而從聯繫樂隊、預約場地到找贊助，幾乎都由她「一腳踢」。廿年來香港改變不少，Hidden Agenda、呼吸音樂都不復存在，「香港真係好貴」，Chris B說曾想過租下一個地方，不過擔心營運的焦點變成交租而非支援本地獨立音樂便放棄了，但讓樂隊玩不同場地、接觸不同觀眾也是好事。The Underground的二號人物Calvin指香港500至1000人的中型場地嚴重缺乏，導致本地樂隊從小型表演跨越到大型演出時面臨巨大鴻溝。他也發現，疫情過後雖然不少曾合作的小型場地迅速倒閉，但一方沉一方起，中環一帶似乎多了酒吧接受本地獨立樂隊演出，與以往絕大多數酒吧傾向駐場翻唱樂隊的風氣不同，經歷了大洗牌。「疫情好在宣傳期短」，Chris B在疫情期間仍堅持舉辦了約8場演出，「以往要早兩個月，𠵱家下星期表演今星期先宣傳，啲人聽到有live就衝」，Calvin與Jan認為大眾對現場音樂演出的需求甚至不減反增，現場氣氛有時也更熱熾。

現場演出需求增 特定風格易吸觀眾

在串流和社交媒體蓬勃發展的時代，現場演出仍有無可替代的價值。「聽住live mosh（衝撞）吓、一齊笑，好多人想要『real feeling』，上網聽搵唔到，𠵱家有啲13、14歲小朋友已經好叻，搵我想表演」，Chris B也表示近年不少樂隊先在網上發布作品，建立一定知名度後才嘗試現場演出，但「live都係唔太得，因為冇同觀眾互動嘅經驗」。樂隊提供的參考片段看到的都是「best moment」，但現場要演奏半小時，如果只有5分鐘精彩內容怎麼辦？Chris B曾試過帶樂隊到酒吧演出，結果因表演未如理想被要求下台，如今他們定期在灣仔酒吧The Wanch舉辦小型演出讓樂人嘗試表演，以觀察表演者質素，演出後也會給予意見，音樂節不少單位便是從中發掘。Jan也說現在創作音樂比以往方便不少，加上人工智能（AI）創作的影響下，練習現場演出變得更重要，如今比以往更易接觸到不同音樂類型未嘗不是好事。Calvin補充如今前衛搖滾、藍調等特定風格的表演，也更容易吸引目標觀眾。

搞手盼辦更大音樂節 簽證費制約交流

未來Chris B計劃舉辦更大型的音樂節，認為香港樂隊需要機會練習才能成長。過往她亦曾邀請外國音樂單位到港交流，只需預計200多元簽證費，但她指如今則需要根據「一般就業政策」申請入境工作簽證，申請費及簽證簽發費最少也要千餘元，相關國際交流或難再現。政府近年着力發展文化產業，會否也連帶為獨立音樂帶來影響？Chris B說樂見相關發展，如西九舉辦的自由爵士音樂節便相當不錯，但獨立音樂一向少有政府資助，Jan說「唔係每隊indie band都想走去主流」，認為對獨立樂隊未必有太大影響，但表示「唔介意㗎，畀多啲錢仲好」。同樣是6月，「香港流行文化節2025」在20至21日會呈獻王雙駿策劃的「高山祭」音樂會，回顧香港樂隊文化及歷史，逆流、Instinct of Sight等樂隊也會參與其中。高山與地下非必對立，或許兩兩加起來方能見到此城潛藏的活力。彼方在高山劇場傾力演出讓空氣躁動時，不妨也聽聽來自地下、轟鳴不斷的音樂狂潮。

文：鍾卓言

編輯：謝秋瑜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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