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城市：連串海濱紛發展 不靠填海 也可說新故事？
【明報專訊】今日是世界海洋日，不如講講香港的海。維港港九兩岸的距離，大約是尖沙嘴搭天星小輪去中環9分鐘船程的概念。紅磡、半個黃埔和九龍灣等地幾乎都是填海而成，有人說維港愈來愈窄。1997年立法會通過《保護海港條例》（下稱條例），確立除非有「凌駕性公眾需要」，否則不准在海港內進行填海工程，然立法會上月通過有關條例修訂，容讓填海面積0.8公頃的「改善海港工程」。修例推進紅磡及土瓜灣海岸一帶擬發展的「東維港灣區」，以及打造海濱新地標成旅遊熱點的前紅磡鐵路貨運碼頭等項目的小型填海工程。這連串「海濱紛」發展能如何打造旅遊熱點?
紅磡海濱新地標 結合運輸史推文化旅遊
政府發展紅磡灣前，舊紅磡碼頭對開海域還未填海，住碼頭附近的紅磡居民在家中可遠眺銅鑼灣，耳聞「怡和午炮」鳴響，居民不看時鐘便知時間已到中午12時。不過有舊街坊稱海岸線隨城市發展「愈推愈出」，樓宇也「愈建愈高」，再也無法在紅磡聽到炮鳴。
紅磡見證香港運輸物流發展變遷，「火車未到站」專頁版主紀俊安說紅磡屬臨海地區，亦靠近昔日的黃埔船塢，一直是船運和鐵路貨運的交通樞紐，適合以其歷史脈絡宣傳文化旅遊。他向記者詳述紅磡的運輸史，話說紅磡碼頭曾設於紅磡東面，連接行人天橋，方便鐵路及渡輪乘客轉乘，當時有3條接通中環、灣仔和北角的航線。不過紅磡海底隧道於1972年通車，早已開通多條過海巴士路線，便利市民搭巴士來往港九，更於九龍入口收費廣場設巴士轉乘站，方便鐵路乘客，大大減少了渡輪競爭力。
九廣鐵路九龍總站則於1975年從尖沙嘴搬至紅磡，提供來往九龍、新界東及邊境的列車服務。紀俊安續說九廣鐵路除了客運，也提供貨運服務，紅磡貨場的年運量於1987年達20萬個標準貨櫃箱，為九廣鐵路貨運的高峰期。但隨公路發展，鐵路貨運反而不便，紅磡貨場年運量大跌至2008年不足1.2萬個標準貨櫃箱，鐵路公司宣布2010年暫停貨運業務。紅磡貨場現已改建為屯馬綫列車停放處，鐵路貨運碼頭則暫時丟空。
根據立法會發展事務委員會今年4月的討論文件，發展局初步建議發展紅磡站周邊及海濱用地，範圍涵蓋前紅磡鐵路貨運碼頭，欲打造「海濱新地標」，吸引旅客和市民造訪。為提升紅磡海旁及內陸地區的行人暢達度，政府擬新建一條橫跨紅磡繞道的高架有蓋行人天橋，連接紅磡站、紅館以東及海濱；並在紅磡繞道底臨海一段興建行人板道，接駁尖沙嘴和紅磡的海濱長廊，以及未來建於前紅磡鐵路貨運碼頭的「海濱新地標」。
此地標料建成提供餐飲及娛樂型零售服務的綜合娛樂商業設施。前碼頭用地最南端則會變成打卡和活動廣場，西面水體則建設及營運遊艇停泊設施。發展局表示若擬議行人板道及遊艇停泊設施涉《條例》下的填海工程，會按新生效的修訂準則行事；長遠發展工程開展前，現閒置的前碼頭將發展成「打卡」、270度欣賞維港景色和港島天際線，以及舉辦活動的休憩用地。
參照啟德思路
紀俊安設想，紅磡發展這海濱新地標，能否作為交通運輸的「圖騰」宣傳旅遊？他舉例說大辦體育和文化盛事的啟德體育園前身為舊啟德機場，機場雖已改頭換面，但啟德處處留有舊機場痕迹。連接體育園的啟德港鐵站位於舊機場客運大樓附近地底，站內展示多幅舊機場規劃藍圖和歷史照片，站外的草坪則擺放模擬離港航班資訊的面板及行李箱雕塑；商場Airside的名字則意指機場禁區範圍。他認為紅磡或能用類似思路發展。
他續說，紅磡曾是城際直通車總站、鐵路貨場所在地，現則是港鐵兩線轉乘站，在香港運輸史具一定地位，其海濱發展「是否能預留空間展示退役列車和船舶？」他稱紅磡舊城際直通車月台現時停泊的舊火車「吸引頗多人觀賞」，認為紅磡站周邊及海濱用地可結合運輸物流故事推廣文化旅遊。
規劃發展土瓜灣海濱 融入內陸工業元素
市建局表示紅磡以東的土瓜灣沿海一帶同樣具發展潛力，擬仿效澳洲悉尼港口Darling Harbour和挪威奧斯陸碼頭Aker Brygge，將土瓜灣海濱以「海—岸—陸」的規劃概念發展「東維港灣區」，提供水上活動、表演場地和休閒設施等空間。
市建局提出土瓜灣海濱目前有3個「斷裂位」須駁通，包括翔龍灣對開臨海煤氣設施用地、青洲英泥碼頭一帶海濱地段和海心公園對開魚尾石。另擬活化九龍城汽車渡輪碼頭，以小型填海建碼頭、觀景台和行人棧道，改善紅磡及土瓜灣附近海濱的暢達度。
翔龍灣對開臨海煤氣設施用地，屬煤氣公司擁有和佔用的私人土地。市建局指除了與業權人商討解決方案外，亦探討在該處以小規模填海興建行人板道的可行性。市建局行政總監韋志成於其網誌提及土瓜灣區內通往海濱的部分地方，有不少未被充分利用的「政府、機構或社區」用地，譬如牛棚藝術村，說要將這些土地併入連接海濱空間的發展。
駁通3斷裂位 未必需填海
本土研究社早前隨土瓜灣居民實地考察，發現上述「斷裂位」有路可通，尤其是魚尾石為九龍僅餘的天然海岸線，未必需要填海。「魚尾石那個障礙位根本沒有障礙」，成員陳劍青說他們發現在海心公園走數十步便能通往魚尾地所在位置，只要將海心公園擴闊少少，單車人士也能暢通無阻。
事實上市區更新基金撥款建設的「躍變．龍城」九龍城主題步行徑，現有路段早已連接宋皇臺道至海心公園，途徑木廠街、十三街、煤氣廠、牛棚藝術村至九龍城渡輪碼頭，步行徑亦算容易通行。
雖然市建局以隻言片語提及牛棚用地未善用，沒落實其併入海濱發展定案，但陳劍青仍擔心牛棚藝術公園用地會因此被吞併。他續說該公園具歷史文化價值，亦保留牛棚原貌，例如從前牛棚後方的牲口棚以紅磚或混凝土作支撐屋頂的柱，部分柱因結構問題傾斜或倒下，負責活化公園的建築署設計團隊以鋼架穩固磚柱，並鋪設行人板道成遺蹟公園，「又真的保留下來變成一個景觀」。
除了牛棚，陳劍青留意到土瓜灣具獨特的重工業和輕工業地景，例如有廢棄的碼頭、煤氣鼓，還有電影取景之地「益豐大廈」和「美景樓」，他說「如果你要講旅遊，這些才是香港獨有的城市環境」。而市建局目前的規劃似乎並未將土瓜灣內陸這些工業元素融入海濱發展。
訪問當日，陳劍青身處日本廣島尾道，尾道是一個後工業城市，它自古是海運貨物的集中運銷地，「我見到海邊有工業遺址，還有一些造船廠」，當地因造船生產帆布，會巧用這些帆布再造牛仔褲或其他時裝，「使年輕人有新的經濟空間參與，亦令旅客感覺這是當地獨有的東西」。他認為海濱發展應按地區特色和社區脈絡規劃，而非將建造板道這同一形式套用於所有海旁。
連結內陸海濱 毋須大興土木
建造海濱板道須進行小型填海工程，有份推動《保護海港條例》的環境局前副局長陸恭蕙無法斷言這是否增強海濱與內陸社區通達性的唯一方法，不過她認為進行任何公共項目都要「交代到」，包括向公眾解釋清楚填海工程的範圍、位置和設計等。她續說現時不應只想着靠填海造地連結海濱和社區，而是「整靚現有的東西，將硬件和軟件連繫，說一個新故事」。
陸恭蕙指出，國際普遍將港口打造成連結海、陸、城、人、技術和生態的多功能接口，例如新加坡和上海將大型港口轉移至遠離市區的海岸，鄰近市區的海濱空間則留給市民享受。又譬如歐洲第二大港口——德國漢堡港，漢堡港設魚市和港口節供訪客觀光。遊客於港口節期間可登艦參觀停靠港口的船舶，包括海關船和軍艦，港口岸上則設販賣零食和飲品的攤位。港口節的閉幕式則有光雕和煙花表演觀賞，陸有感在漢堡港「海港與城市是一體，他們（德國人）在海港舉辦好多活動」。
回望香港，陸恭蕙說本地海港「真的很美」，亦有足夠基建配套，有條件如漢堡港一樣將內陸和海濱連結。她舉例說香港有辦渡海泳、賽龍舟這些盛事，足以糅合歷史文化將海港打造旅遊熱點。發展旅遊熱點毋須大興土木，陳劍青說為現有的建設賦予意義和價值，讓遊客深度體驗，亦能造就宜人的景點，他認為旅遊發展「不應overplan，而應unplan」。
【熱點旅遊系列之三：海濱旅遊篇】
文˙ 姚超雯
{ 圖 } 資料圖片、網上圖片、受訪者提供
{ 美術 } 朱勁培
{ 編輯 } 梁曉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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