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棲」設計師「三弄」吉賽爾 布景服飾相連 力求寫實
【明報專訊】置身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激昂音樂響起，紅幕仍舊緊閉，但原來紅幕前方還有一重灰幕。灰幕亮起，房子在前、城堡在後，以素描之態一筆一筆投影浮現，城堡的上空赫然寫着「Giselle」，宣告由香港芭蕾舞團帶來的法國經典浪漫芭蕾舞劇《吉賽爾》即將開始。此時，灰幕後的紅幕徐徐掀起，早已置於舞台的真實布景一下子躍進眼球，灰幕快速升起離場，瞬間讓人從平面跳進三維空間。震撼的布景、於其中靈動地踮着腳尖的舞者身上所穿的，原來全都是出自法國著名布景及服裝設計師卡普蘭（Jérôme Kaplan）之手。
又要設計布景，又要設計芭蕾舞服，卡普蘭說「兩者有一種聯繫」，「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同時設計布景和服裝，因為當你為芭蕾舞劇創作布景和服裝時，需要有統一風格、相同的敘事方式，例如要先決定是否保留歷史風格，或是要稍微簡化」。要了解卡普蘭的設計理念，便要先了解《吉賽爾》的故事背景。《吉賽爾》發生在中世紀，貴族阿爾伯特（Albrecht）喬裝來到村莊並愛上農家少女吉賽爾。兩人陷入愛戀之際，阿爾伯特卻被揭發其貴族身分及已有婚約，吉賽爾傷心過度而亡，化身成夜夜起舞的亡靈。《吉賽爾》1841年在巴黎首演，當時的布景和舞服如卡普蘭所言「糅合中世紀和19世紀的時尚」。卡普蘭今次的設計理念是希望「加入更多19世紀的元素」，而且「盡可能追求寫實」。
村莊城堡樹林有依據 不再「迪士尼」
全劇分成兩幕，第一幕是吉賽爾和阿爾伯特邂逅、相戀，以及生離死別。卡普蘭把村莊布景置於前，城堡置於後，用一條蜿蜒小路串起彰顯地位懸殊的兩處。卡普蘭說不同版本的《吉賽爾》裏，村莊小屋總予人「過於卡通化、過於『迪士尼』」的感覺，他這次參考了凡爾賽裏法國王后瑪麗．安東妮的村莊（Hameau de la Reine），若讀者親臨該處或比對照片，會發現卡普蘭幾近完美3D復刻，細緻至牆上外露的紅磚、房子外的籬笆。卡普蘭如此設計，是因為覺得瑪麗王后和吉賽爾有相似之處，他認為瑪麗王后當時建村莊或許是想回歸田園、當個普通如吉賽爾的女孩。而置於遠處的城堡則是參照法國北部現存的皮埃爾豐城堡（Château de Pierrefonds），這城堡建於中世紀，毁於17世紀，後在19世紀中後期由拿破崙三世修復，卡普蘭看中的正是皮埃爾豐城堡歷史之厚重、建築之宏偉，「這樣愈能呈現吉賽爾和阿爾伯特社會地位的差別，更能讓觀眾理解角色和故事發展」。
舞服色彩分主次 隨劇情轉變
這一幕吉賽爾穿上以藍色為主調的舞服，上半身以緊身胸衣修飾腰部，胸衣接駁處配以紅白相間的絲帶點綴，下半身蓬鬆的裙則方便舞者跳動。卡普蘭在阿爾伯特的舞服外套和腰帶也特意用上淺一些的藍色，與吉賽爾的藍呼應。兩抹藍色雙雙隨風起舞時，吉賽爾輕盈的裙襬和阿爾伯特飄逸的衣袖相互纏繞；站在主角後方的農村伙伴沒有名字，也沒有獨舞，但他們並非身穿清一色的舞服，卡普蘭賦予他們顏色，雖是橙、綠、紫、粉色等，但鮮艷度稍降，既留有個人特色，又不至喧賓奪主。第一幕中段，一眾貴族狩獵後來到村莊，卡普蘭結合歷史、發揮想像，在男性貴族及其隨從的舞服，除了能看見流行於18、19世紀的高禮帽、長筒靴和長褲外，更外搭了彼時法國狩獵者常穿的紅色外套，這在其他版本的《吉賽爾》不多見。
隨着吉賽爾魂斷，紅幕拉起。第二幕開始時，這次灰幕出現的素描已是隱隱透出陰森的樹林。紅幕掀開，林蔭蔽天，吉賽爾的墓置於觀眾視角左後方，遍地白煙。當阿爾伯特來到墳前獻花時，墓轉動，吉賽爾現身相見，緊隨而來的是藏於樹林各處的幽靈們（Willis），以及幽靈之后瑪華（Myrtha），她們皆是被負心漢拋棄、在婚禮前死去的女孩，要引誘夜至樹林的男人舞盡而亡。吉賽爾雖是主角，但同樣也只是為情而亡的幽靈之一，所以在舞服上與其他一襲白裙的幽靈分別不大，背上的一對小翅膀也暗示着她們是魂非人。阿爾伯特也不再穿著藍色，大片白色配上沉黃色馬甲（waistcoat），對照角色心境轉變。
大敘事下簡單設計 保持芭蕾舞劇永恆
與第一幕有屋舍、城堡的布景比較，第二幕的樹林布景相對單調。一草一木成為布景重點，用作氛圍烘托。卡普蘭仍然貫徹「寫實」的設計理念，「我住在諾曼第，那裏有很多樹，我拍下這些樹作參考，然後真實地呈現」。除了「寫實」，卡普蘭想在芭蕾舞劇的龐大歷史敘事下，盡力保留設計的簡單，「因為我認為這樣能保持芭蕾舞劇的永恆，在10年、20年，甚至30年後重新編排這個芭蕾舞劇，它仍舊漂亮，仍舊不過時」。卡普蘭始終相信同時設計布景、服裝非常重要，是因為有些細節如氛圍，只能透過布景表達，各年代潮流的服飾細節也只可以透過服裝表達，「但意味着這需要大量的工作，因為做布景和做服裝是如此不同，我必須無處不在」，他笑着強調兩次，「It's exhausting, truly exhausting（這樣很累，真的很累）」。
卡普蘭生於1964年，在近40年的布景及服裝設計生涯裏，香港版的《吉賽爾》不是他第一個《吉賽爾》。在2007年的德國馬格德堡劇場（Theater Magdeburg）和2014年的美國西雅圖麥考劇院（McCaw Hall），他先後設計過兩次《吉賽爾》的布景及服裝。事隔超過10年，他再度參與這套踰越生死的芭蕾舞劇。不僅如此，卡普蘭亦多次參與設計其他經典芭蕾舞劇，如《羅密歐與茱麗葉》、《仙履奇緣》、《天鵝湖》等，設計足迹遍佈世界各地。卡普蘭說：「當我身處不同地方，與不同公司、編舞、舞者合作，我總會出現不同想法，就像音樂家，就算是同一樂曲，但總會有不同的演繹。」
《吉賽爾》
日期及時間：
即日至6月7日晚上7:30
6月7至8日下午2:30
地點：尖沙嘴梳士巴利道10號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票價：180至1000元
文：譚雅詩
設計：賴雋旼
編輯：鍾卓言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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