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欠稿費？口頭約定不算數嗎？」日本出版社小學館、光文社違反《自由工作者保護法》遭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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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文為單一事件快訊報導，非深度文章

「這次的案子，就照這個金額喔！」對許多自由工作者來說，這樣的口頭約定早已司空見慣——但如果沒有白紙黑字的合約，也沒有預先支付訂金，最終往往容易變成拖延付款、賴帳，甚至對方已讀不回的「接案鬼故事」。

6月17日，日本兩大出版社「小學館」、「光文社」因未向特定承攬業者（即自由工作者）明示報酬金額與支付日期，並有延遲付款等行為，遭日本公正取引委員會（簡稱公取委）勸告，認定違反《自由工作者保護法》（フリーランス保護新法）。這也是該法自2024年11月施行以來，首次有企業被認定違規。

自由的工作，被剝削的現實

自由工作者（Freelancer）是指不隸屬於任何單一公司或機構，以個人身分承接工作案件的工作者。與正職員工不同，自由工作者雖然擁有相對彈性的工作時間與環境，但因不受《勞動基準法》保障，在法律保護上也相對不足，其報酬與勞動條件，主要仰賴與委託方之間的協商與契約約定。

然而，若委託方僅以口頭或訊息方式溝通，未簽訂正式合約，導致工作範圍、報酬金額與付款日期不明確，就容易引發糾紛。此外，也容易發生委託方以「就當作是建立人脈」、「互相幫忙」為由壓低報酬，甚至要求無償修改或追加工作內容，形成變相的勞力剝削。即使案件如期完成，自由工作者仍可能面臨各種藉口拖延付款，最終導致報酬延遲甚至遭到惡意欠款。

因此，為保障自由工作者的權益，日本政府推動《自由工作者保護法》，首次以法律形式明確規範委託方在報酬、契約條件及勞動保障上的責任義務。

《自由工作者保護法》上路，填補勞動保障缺口

根據日本內閣官房2020年的調查，日本的自由工作者人數估計約462萬人。為保障自由工作者的權益，2023年4月，日本通過《自由工作者保護法》並於2024年11月起正式施行，該法旨在保護自由工作者在商業委託中的權益，避免其遭受不公平待遇。

主要內容包括：

• 「契約條件書面化」：發包業者委託自由工作者執行業務時，須以書面或電子方式，標示業務日期、報酬金額、支付期限、契約解除條件等資訊。

• 「報酬的支付期限規定」：原則上，發包業者須在成果物交付日起60日內，盡可能早日完成報酬支付。若未特別設定支付日，則交付日自動視為支付期限。

• 「禁止不當行為」：禁止無故延遲付款、未經同意變更報酬金額、不給報酬就要求修改、單方面取消契約、強迫購買設備或參加活動、限制與其他企業合作。

• 「招募資訊的正確性」：若對外刊登自由工作者的招募資訊，不得刊登虛假、容易引起誤解的資訊，且內容須保持最新狀態。

• 「協助育兒與照護工作的彈性調整」：針對業務期間達6個月以上的自由工作者，如因育兒或照護需求提出申請，委託方應適當給予配合與調整。

• 「防止騷擾與建立處理機制」：如自由工作者遭受騷擾，委託方應迅速且妥善處理後續事宜。

• 「中途終止合約的預告義務」：針對業務期間達6個月以上的自由工作者，若委託方欲中途終止或不續約，須提前30天告知且有義務說明理由。

此外，配合該法律的施行，自由工作者也被納入勞災保險的「特別加入」對象，進一步推動其勞動環境的制度化保障。

口頭發包、延遲付款都屬違規

根據《朝日新聞》報導，今年六月，自《自由工作者保護法》上路以來，日本兩大出版社「小學館」與「光文社」成為首批遭公取委認定違規的企業。

根據公取會調查指出，自2024年底起，小學館與光文社陸續委託共計222名自由工作者（其中小學館191人、光文社31人），負責週刊與月刊等出版品的製作相關業務，其中包括撰稿人、攝影師、插畫家與化妝造型師等。

然而，兩間出版社與自由工作者合作時，皆違反多項《自由工作者保護法》規定，包括僅以口頭約定，未明確告知「工作內容」、「報酬金額」及「支付期限」等基本資訊，或是未在法定期限內支付報酬。其中，光文社甚至曾出現延遲約90天才付款的情況。

據報，小學館目前與約2,000名自由工作者有合作關係，光文社則達4,000人。公取委已要求兩家公司調查是否仍存在類似違規行為，並針對結果採取必要處置。

「大型出版社竟然帶頭違法」

根據《NHK》報導，小學館與光文社長年習慣口頭發包案件，並在作品發表後才支付報酬。有自由工作者表示，自己多次催促報酬或確認合作條件，對方僅回應「已交給會計處理」，但實際上長期未見改善。而另一名自由接案者則表示，

「身為擁有經濟實力與影響力的大型出版社，竟然帶頭違法，實在令人遺憾。他們本應成為中小企業的模範才對。」

公取委則指出，「兩家公司在編輯部門等第一線現場，未能妥善建立內部管理制度及教育訓練。」

「新法的重點在於明確交易條件，因此，出版業界以外的各企業也應重新審視，不應再以口頭發包取代正式合約。」

「不成文的規定」也應符合法律

根據《讀賣新聞》報導，過去日本出版業普遍存在交件後才簽訂合約，或是「口頭約定」工作內容的情況。然而，隨著《自由工作者保護法》的上路施行，這類「不成文規定」將不再被默許，而是直接構成違法行為。

一名30多歲的自由接案漫畫家表示，過去在作品連載中發生版稅糾紛，曾被迫中止連載，當時沒有書面約定，幾乎無處申訴。而如今，在《自由工作者保護法》施行後，她開始主動要求確認契約草案，也發現業主方的態度開始轉變，「他們現在會先給我契約草稿，雙方一起確認條件。這在以前是很難想像的。」

針對違反《自由工作者保護法》一事，小學館、光文社皆表示將嚴肅看待此次勸告，並承諾將展開內部調查、研擬改進措施，落實法令遵循。

早稻田大學法學部教授水町勇一郎指出：「這次公取委對大企業提出勸告，是導正產業結構的重要一步，對於推動新法落實來說，這是非常關鍵的第一步。」他也強調，「企業首要之務就是嚴守法令，營造自由工作者能安心合作的工作環境，」

「對自由工作者而言，即使報酬最終會支付，若支付期限不明或未能如期支付，都是重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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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フリーランス新法、勧告・命令した事業者名と内容公表へ　公取委方針依頼は口頭、報酬は目安「実態変わっていない」　フリーランス法半年小学館と光文社、フリーランス法違反で初勧告　報酬を期日内に払わずフリーランス法違反で初の指導、アニメ関連など45社　条件明示せず「報酬削るね」は禁止行為、ほかに6パターン　フリーランス法施行へ「これまで人権ないがしろに」フリーランス、新法に期待　よぎる不安小学館と光文社、外部ライターに取引条件明示せず…公取委がフリーランス新法違反で初の勧告公正取引委員会、小学館と光文社に「フリーランス法」違反で勧告　施行後初の事例は出版社小学館「おわび」光文社「長年の商慣習」　フリーランス法違反で勧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