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片森林，就沒有這首歌」將厄瓜多森林並列作者，人類首度嘗試為自然申請著作權

地球一瞬，世界各地正發生這些大小事。

註：本文為單一事件快訊報導，非深度文章

打開Spotify、看看你的音樂播放清單，每一首歌都會寫上各自的作詞、作曲者。如果今天有一首歌的作曲者是「森林」，你會不會好奇，森林譜出來的樂曲聽起來會是如何？

近日，一群來自世界各國的創作者與生物學家，向厄瓜多的智慧財產局提出申請，希望將厄瓜多洛斯塞德羅斯（ Los Cedros）自然保護區的一片雲霧森林（Cloud Forest），列為一首新樂曲的共同創作者。這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為大自然申請「著作人格權」（Moral rights）的案例。

首度嘗試為森林申請著作權

由美國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法學院發起的「人類之外生命計畫」（More Than Human Life，以下簡稱MOTH），致力於讓大眾重新思考，人類與地球上其他生命的關係。簡單來說，MOTH認為除了人類以外，自然界的生物、生態都應該擁有基本權利，受到法律保障，並嘗試以各種行動翻轉社會中「人類至上」的普遍想法。

先前，幾位MOTH的成員——包括音樂家謝德瑞克（Cosmo Sheldrake）、作家麥克法倫（Robert Macfarlane）、真菌學家朱莉安娜（Giuliana Furci）與法律學者塞薩爾（César Rodríguez-Garavito）等人，共同在洛斯塞德羅斯的森林中進行田野考察。

考察期間，他們將當下在森林中觀察到的一切，包括蝙蝠、吼猴等穿梭林間的動物，或是樹葉發出的沙沙聲、發現新菌種處土壤的錄音，一併納入歌詞與旋律，共同創作出一首名為〈雪松之歌〉（Song of the Cedars）的樂曲。

歌曲完成後，他們向厄瓜多的智慧財產局提出申請，要求將這片森林納入共同創作者，與人類作曲者擁有相同的著作人格權，創下為生態系統申請藝術作品智慧財產權的首例。

▲戴上耳機，一起來聽聽這首由洛斯塞德羅斯森林等作者創作的歌曲吧！

沒有森林，就沒有這首歌

根據《衛報》採訪，當時麥克法倫為蒐集2025年即將發行的新書《河流是否擁有生命？》（Is a River Alive ?）的研究資料，組織了這場雲霧森林中的調查行動。

調查小組在森林中紮營多日。某個夜晚，麥克法倫坐在營火旁，開始分享他寫下的詩句；接著，謝德瑞克利用手機應用程式，將在森林中錄製的聲響編排、疊加，創作出與詩句內容相應的旋律。

接下來兩天中，調查小組在河邊的營地，由麥克法倫寫詞、謝德瑞克譜曲和製作音檔、朱莉安娜加入伴唱，四個人類、一座森林，一起完成了歌曲。

朱莉安娜描述，「當夜幕低垂，營火熊熊燃起，我們一起調整、製造、錄製周遭的聲響，並一同討論，歌詞中應該加入哪些生靈。於是，這首歌就誕生了，深深受到那段在營地的時光形塑而成。」

麥克法倫則分享，這首歌並不是在森林中寫出來的，而是「與森林共同創作的」，「這絕對是一場與森林、河流中千萬種生命與生態網絡，共同創作的行動，毫無疑問且密不可分。我們短暫地融入這座森林，成為其間持續運行的生態循環的一部分。」

「沒有森林，我們就沒有辦法完成這首歌。這片森林與我們一同譜寫了歌曲。」

2021年，厄瓜多的森林首度以法人身分勝訴

MOTH決定為森林申請著作權，除了認識到自然在藝術作品中扮演的關鍵角色，也是基於厄瓜多政府對於自然權利的重視。

2008年，厄瓜多在憲法中明文規定，大自然擁有與人類同等權利，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在憲法中承認自然權利的國家。當時，這個重大變革由當地原住民團體主導，造就世界上自然權利倡議運動的重要里程碑。

到了2021年，厄瓜多的憲法法庭更針對一場洛斯塞德羅斯森林的開發案，判定想在此處探勘、採礦的礦業公司，侵犯憲法賦予森林的自然權利。憲法法庭認為，礦業公司的開發案可能破壞生物多樣性，要求該公司立即拆除一切機具，並全面禁止此處未來所有的採礦行為。

這份判決結果，讓大自然的權利從憲法規範的理念，成為現實的審判標準，確立大自然在厄瓜多法律中「法人」地位與權益。MOTH的創始人之一、法律學者塞薩爾提到，先前的判決結果，促使他們決定為森林申請著作權，「這讓我們有了信心，也有堅實的法律基礎在厄瓜多提出這項主張。」

「智慧財產局必須考慮這項具有約束力的憲法法庭判決，進而判斷洛斯塞德羅斯森林的法人資格，是否意味著它也能享有歌曲的著作人格權。」

正視大自然帶來的創作魔法

MOTH與森林共創而成的〈雪松之歌〉，將在聯合國生物多樣性研討會（2024 United Nations Biodiversity Conference, COP16）中發表，未來也將在串流平台上提供民眾免費下載。

MOTH指出，著作權申請通過後，將確保森林的「著作者身分」，不過不代表森林可以獲得版稅、藉由音樂獲利；未來所有來自歌曲的收入，則將全數捐給一個自然保護基金。

如果申請通過，不但開啟自然獲得藝術著作權的先例，甚至可能促使其他國家的智慧財產局通過類似申請。「許多藝術，甚至可以說所有藝術，都是與生物世界共同創作的，但法律並未承認這一點。」麥克法倫提到，至今還沒有任何案例，允許某個動物、植物甚至整個生態系統擁有著作人格權，「全球版權法、西方主流創造理論的人類中心注意，否定並掩蓋了自然的著作權。」

「如果我們成功，這將會是全球第一個案例，認證人類以外的生命體——例如這片河流與森林——在藝術作品中擁有著作人格權。這對我們來說，既令人感到無比振奮，卻也來的太遲了。」麥克法倫指出。

相反地，如果厄瓜多當局拒絕申請，MOTH則表示他們將進一步在法庭上挑戰這個決定。塞薩爾提到，他們的申請行動挑戰了原本法律中對所有權的假設，對於許多律師、司法人員來說，可能會感到陌生而混亂。不過他也指出，

「這是一個實驗，也是一個邀請。我們邀請藝術家、法律工作者與創作者，一起開展這項計畫，共同思考財產權與著作權的邊界，並在各自的專業領域中採取類似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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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Legal bid for Ecuador forest to be recognised as song co-creatorPlans to mine Ecuador forest violate rights of nature, court rulesNYU Law Pushes MOTH — ‘More Than Human’ Life ProjectThis Ecuadorian forest thrived amid deforestation after being granted legal righ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