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 54 天去威尼斯要繳「入城費」！
由於過度觀光，威尼斯自 2024 年 4 月開始，政府在特定日期針對「一日遊」的旅客酌收「城市入場費（Contributo di Accesso）」，並派遣巡查人員不定時抽查。
也因為 2024 年的試辦計畫收入成效佳，當地政府將今（2025）年酌收入城費的天數增至 54 日，以因應因假期自各地到訪的旅客。
2015 年因交換學生的機會，筆者曾在威尼斯本島的 Cannaregio（卡納雷焦區）居住約半年時間。威尼斯作為第一次踏上歐洲的城市，一直是回憶裡獨特的存在。2021 年再次踏上義大利，便已耳聞「威尼斯入城費」等相關議題，只是實施日期一延再延，直到 2024 年中才得以實施。
還記得，最初聽聞該政策的第一反應是：「這不是正式將威尼斯視為『迪士尼樂園』了嗎？」然而，該政策實施的主要原因究竟為何？哪些人會受到影響？這些應是想去威尼斯旅行的讀者最為關心的重點，因此，本文將從旅居義大利的視角為大家解析。
「威尼斯入城費」規定簡介
位於義大利東北部的著名旅遊城市：威尼斯（義大利語：Venezia）。圖／ Ines 提供
在威尼斯入城費的官方網站（英語版：Pay the Venice Access Fee）上，相當仔細地解釋了該政策的目的、實施對象、適用時間和收費作法等，可以想見政府很努力地與在地商家、居民，以及來訪旅客進行溝通。
以下簡單整理該政策的相關資訊和注意事項，提供給有興趣的讀者參考：
- 目的：調節威尼斯本島（尤其是整個 Cannaregio 和 San Polo 區）的遊客流量。
- 對象：一日遊旅客（若為過夜客，可上傳訂房單據以免繳入城費）。
- 例外：除過夜客之外，若僅是經過羅馬廣場（Piazzale Roma）、新島（Tronchetto）、郵輪渡口（Stazione Marittima），而非進入到歷史中心區（古城區），也不用繳納入城費。今年的入城費也不適用於一些小島，像是知名的彩色島（Burano）、玻璃島（Murano）等。其他排除情況與對象可參考官方網站。
- 費用：入島前的倒數第四天前登記，每人 5 歐元（約新台幣 170 元）；若是入島前的倒數第 4 天後才登記，則是每人 10 歐元（約新台幣 340 元）。
- 時間：2025 年 4 月至 7 月的每週五至週日，上午 8 點 30 分至下午 4 點。特別提醒的是，4、5 月份因逢義大利的復活節、解放日和勞動節，因此若是在以下紅底日期進入島上，無論是否為假日都需繳納入城費。
2025 年 4、5 月份的入城費適用日期較多。圖／截自 CDA 官方網站
2025 年 6、7 月份恢復每週五至週日實施。圖／截自 CDA 官方網站
在地視角分析：為何收入城費？
雖然一開始擔心威尼斯收入場費後，將變成另一種「迪士尼樂園」，但回顧當年住在島上 6 個月的經驗，我對於該政策反而有所改觀。
以個人淺見分析，我認為主要有兩大因素導致威尼斯政府決定執行入城費計畫：
一、特殊的地理環境
威尼斯本身是一個潟湖（Lagoon），登上本島後，會發現整體是由運河和一座座小橋聯結而成。人們在島上的移動方式，僅有渡輪、貢多拉（Gondola，威尼斯特有的傳統划船）或是步行；其餘包括腳踏車、機車、汽車，以及當今盛行的電動滑板車都一律禁止，因為沒有空間能置放這些交通工具。
由於潟湖的地理因素，威尼斯一年總會遭遇多次「高水位（Acqua Alta）」，若氣候狀況不佳，如陣風、大雨等的發生，都有可能導致水位高過路面的情形。還記得過去在島上居住時，每戶人家家中都有一扇擋水板；一旦遇上高水位預報，政府也會在地勢低窪地區架起木板，以讓行人或推車行進。
為了避免下課時必須涉水回家，我也因此下載了一個名為「Acqua Alta」的應用程式，以利隨時知道幾點會有高水位、高至海平面幾公分，以及應避免經過哪些區域。幸運的是，當年我僅看過一次海水稍稍淹過路面，不至於需要涉水回家；然而 2019 年 11 月，威尼斯的高水位打破了歷年紀錄，來到海平面近 190 公分之高，造成當地店家和居民損失慘重。
威尼斯遭遇高水位的次數，因氣候變遷的因素升至百次之多，被海水淹沒的危機直逼，促使當地政府在 2020 年終於啟動 MOSE 大閘水系統（當預報大潮將來襲時，就會升起閘門，以減緩高水位的影響）。雖然其效果確實在 2022 年預期大潮時起了作用，但全球暖化、島嶼下沉，以及高額的維護經費等因素，可以想見 MOSE 計畫並非一項永久有效的措施。
另一方面，大型郵輪也終於在 2021 年被禁止停泊在聖馬可運河（Canale di San Marco）和朱代卡運河（Canale della Giudecca），僅能停靠在義大利半島上的港口城市馬格拉（Marghera）。這令我想到當年在威尼斯時，看著超大型郵輪駛入聖馬可廣場旁的運河，畫面著實使我難忘；眼見巨大的現代渡假郵輪，停泊於蘊含千年遺跡的聖馬可大教堂和總督宮旁，彷彿「商業巨獸」正一點一滴地蠶食交織了古典與拜占庭等風格的百年歷史與文化。
超巨大渡輪擋住看到 Giudecca 島的視野；圖片攝於 2015 年。 圖／Ines 提供
二、過度觀光
當年在島上居住時，已能感受到威尼斯對旅客的魔力。當時觀察周遭生活圈，發現島上多數人口除了學生外，就屬遊客居多，再來是當地的店家，真正的居民反而偏少，或多居住在其他小島上。
我曾在夏季的假日，因天氣炎熱而偷懶搭乘渡輪（Traghetto），從位於聖瑪格麗特廣場（Campo Santa Margherita）的語言學校附近渡口回到 Cannaregio，船上因遊客人潮而十分擁擠。本想著搭渡輪不必走路能輕鬆些，但船上人滿為患，反而使本就煩躁的內心更無處安放。經過那次經驗，我後來多以徒步方式在島上行動，以避開人流。
從數據來看，威尼斯整座島的面積僅約 400 多平方公里，在疫情前一年已達每年約 3 千多萬的遊客，而單日的遊客量則逼近至 6 萬人左右，且多會集中在著名的觀光名勝，如聖馬可廣場、里阿爾托橋等；當地人口卻僅有約 25 萬人（過去數十年來已有嚴重外移的趨勢）。
反觀筆者目前居住的米蘭，整個大米蘭地區（Milan Metropolitan Area）的面積是威尼斯約 9 倍大，而米蘭的歷史市中心約 180 平方公里（威尼斯的歷史市中心僅約 5 - 8 平方公里），疫情前平均一年的遊客數約 1 千多萬人，單日遊客量為 2 萬多人。
威尼斯的單日遊客密度高出米蘭許多，且旅客素質也因人多而參差不齊。當時在語言學校上課時，老師介紹起威尼斯的在地文化與禁忌，特別提及：運河並非游泳池，請別隨意坐於運河畔旁、台階或地上飲食。然而，我在某天還真的看見有遊客穿著泳褲在運河旁戲水。
即便有些遊客認為「禁止在街上席地飲食」過為嚴苛，但讀者們可以想像，當地隨處可見的成群野鴿和海鷗，都在附近等候掉落的食物或「餵食」，實在相當惱人；遑論垃圾清運工每天都得拖著沉重的推車，挨家挨戶、上橋下橋清理成噸的觀光垃圾，非常辛苦。
即便已有一段時日未前往威尼斯旅遊，但每回聽聞朋友遊訪後的心得，大多直言：「威尼斯變了許多，除船票變得更貴之外，很多店家也都相當商業化⋯⋯。」
其他案例：「時尚之都」米蘭如何調節人潮？
你可能會好奇，同為義大利觀光大城之一的米蘭，是否也飽受「過度觀光」的困擾？
有趣的是，以前文的數據看來，米蘭並非同威尼斯般整座城市正經歷過度旅遊的問題，反倒是在特定期間或地點，有人、車潮過為擁擠的情形，如時裝週、設計週等；該段期間的住宿費用，也大多都是雙倍成長，我還曾聽聞同事、朋友會將其空房在該段時間租賃出去。
而大教堂及其周邊，不論週間還是週末，每回上下班經過都充滿人潮；疫情期間據說是能「獨享」大教堂美景的唯一時刻。前幾個月，米蘭市政府為減緩每到夜晚旅客太吵的問題，竟欲強制使冰淇淋店、披薩店在午夜後打烊，引發熱議，但該政策最後並未通過。
另一方面，米蘭不僅是許多觀光客的必訪城市之一，也同時是義大利的商業經貿中心，來訪者當中有很多商務旅客，這也使米蘭所面臨的問題及解決方案，與威尼斯相比更為多元。
筆者認為其中一項特別的政策，即是米蘭因同時飽受空汙問題所苦，當地政府因此以「控制車潮」的方式，將大米蘭地區劃分為「歷史市中心／C 區」和「郊區／B 區」，藉「交通限制區（ZTL，Zone a Traffico Limitato）」對車輛種類（電動車、油電車等）進行管制。
在此政策下，除非是本就住在 C 區的居民，或駕駛電動車及其他特別因素，否則進入 C 區一律須先繳納約 7 歐的入城費（2023 年以前為 5 歐）；至於 B 區則是限制老舊且排放廢氣的車輛進入。由於筆者本身在米蘭不開車，規則的細節先不多做贅述，不過光是看到這麼多的規範，還是會建議若非必要，旅客們就先別在米蘭市中心開車吧！
永續旅遊，守護威尼斯之美
總結來說，威尼斯「入城費」雖是當地政府為解燃眉之急的手段，卻非一項永久有效的措施。根據在地居民反映，遊客數量並未因收入城費而減少。或許其他永續旅遊（Sustainable Tourism）的措施，無論是與在地商家合作、適度歸還讓環境喘息的空間等，才是當地政府應持續推廣的長遠計畫。
而作為旅客的我們，也期望能在一訪「歐洲最美的客廳」之際，肩負永續觀光的責任，遵守在威尼斯旅遊的規則（與潛規則）。唯有如此，我們才更有可能於長久之後的未來，能繼續看見當地特有的蕾絲、玻璃手工坊，並於傍晚時分，享受威尼斯運河畔的夕陽，一品道地的下酒小菜 Cicche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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