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與創新碰撞 非遺花牌技藝「活」起來
【明報專訊】曾幾何時,每逢大時大節、新店開張或嫁娶之喜,街上總會見到色彩斑斕的花牌,為城市披上節慶盛裝。但這道獨特風景線日漸稀少,現在要走到新界圍村等地才得以欣賞。花牌技藝的式微,只是眾多面臨傳承危機的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縮影。今年6月是首屆「香港非遺月」,而為了搶救這些珍貴文化瑰寶,賽馬會「傳.創」非遺教育計劃亦應運而生,將傳統工藝大師與當代藝術工作者及廣大市民緊密聯繫起來,讓大家學習非遺技藝,而不是純粹打卡!
在香港花牌行業深耕逾30載的蔡榮基,是榮基花牌第2代傳人,也是非遺教育計劃的花牌紮作課程導師。他的花牌之路始於幼年,讀小學時已在父親蔡創的影響下接觸花牌,到中學時開始紮作,至今未曾間斷。蔡榮基表示花牌是香港特色,其歷史大約有100年,歷史資料可追溯到1920年代,「有些排檔、山邊屋子在板上寫些字,例如開張之類,便是花牌的雛形」。他指傳統花牌與大陸、台灣甚至長洲的花牌都截然不同,其製作材料主要使用俗稱「晾衫竹」的竹枝紮作,再配以銻片、彩紙、布料等鮮艷物料拼湊成各式圖案。製作時毋須螺絲或膠水,全憑鐵線、竹枝、鐵絲網等材料,透過精巧紮作技藝完成。而長洲花牌則較為平實、簡單,設計以文字為主,將木板用引人注目的顏色紙包好,然後寫字,雖有圖案,但甚少使用立體裝飾。
「是沒有人入行,不是少」
儘管近年大家對花牌的認知加深,都懂得欣賞其價值,但這項傳統工藝發展面臨諸多挑戰。蔡師傅指,「香港以前盛行時有約30、40間花牌公司,如今港島和九龍區的幾乎全數消失,好像只剩下元朗2間、上水1間專做花牌」。他不諱言最大難題是人手,「是沒有人入行,不是少」!年輕人普遍不願從事這項辛苦的工作,導致行業老化嚴重,技藝傳承面臨斷層。他公司最年輕的徒弟也有15年經驗,可見行業青黃不接狀况。
除了人手,材料供應也是一大困難。花牌製作所需的竹枝主要由內地供貨,但隨着內地經濟起飛,種竹、開竹篾的人愈來愈少,導致材料難以尋獲,質量亦大不如前,容易蛀蝕,現在只能在廣東省偏遠地區入貨。此外還有空間問題,由於花牌製作需較大存放空間,香港地價租金高昂,花牌公司難以維持生計。
儘管挑戰重重,蔡師傅對花牌未來依然充滿信心。他認為花牌在列入非遺名錄後,需求量增加,只是擺放地點從戶外轉移到室內,例如餐廳、酒會等。他相信只要不斷創新,將花牌融入現代生活,就能繼續發展;而計劃的導師培訓課程,是為對這項傳統技藝有濃厚興趣的公眾人士而設,以9個月的課程讓他們成為傳統文化的傳承者和創新者。
9個月課程 掌握開竹開鐵線紮作
在約2年前收到計劃邀請時,蔡榮基已覺得計劃非常有意義。相較於坊間常見的短期工作坊,這個計劃要求他帶領5名徒弟由零開始學習花牌全部工藝,從開竹、開鐵線到紮作,每個環節都親力親為,靠人手製作,且要求掌握紮作的技巧與細緻。「這不是像坊間的工作坊一樣,貼兩個花,就會完成。」這種全面而深入的學習模式香港少有,因此他欣然答應擔任導師。蔡榮基認為這不僅是教授技藝,更是一種責任,「我有責任將我所懂的東西教人,去傳承」。但他也深知花牌紮作辛苦、不容易,需刻苦耐勞,過程中削竹、綁鐵線都需要花很大力氣,手指也常會因綁鐵線和竹篾而疼痛,對許多初學者來說是極大挑戰。但他對學員表現讚賞有加,尤其是幾名女學員,「最初知道女學員比較多都有點擔心,可能她們拿起柴刀開竹都不夠力,但她們很用心,也很願意嘗試,做出來的效果超出我的預期」。
彩虹花牌融入拋擲遊戲 吸引孩子興趣
計劃的學員來自各行各業,有從事電影美術指導,有氣球藝術導師,也有在NGO工作。這些不同領域的專業知識和創新思維,與傳統技藝碰撞,產生許多令人驚喜成果。例如本身是氣球藝術導師的學員蔡天琪,設計互動式的彩虹花牌,靈感源自遊樂場拋擲遊戲。她將LED燈帶藏於花牌內部,並利用磁吸讓人將彩虹圓環拋擲到花牌上,實現互動,提升花牌趣味。她的設計目標是吸引小朋友對花牌產生興趣,因為傳承關鍵在於下一代。
由鮮花、紙花、銻花到LED燈字
蔡師傅也鼓勵學員在創作中加入自己的元素,嘗試新物料和技術,因為花牌演變本身就是不斷創新。蔡榮基回憶早期的花牌使用鮮花,但因保鮮期短而轉用紙花,再後來為了耐風雨又轉用「銻花」,即銻片製成的花。近年科技發展,花牌物料和技術也隨之進步,例如LED燈字令花牌在夜間都看得清楚。他認為,花牌若要持續發展,必須不斷創新,「如果不創新的話,只會變成老套(事物),很快被淘汰」。這種開放態度讓他在課程中與學員產生許多意想不到的碰撞。學員提出的天馬行空想法,有時亦激發蔡師傅的創作靈感。例如,他會想到在花牌加入QR code,讓觀眾通過掃描了解花牌製作過程和文化背景,讓花牌不再是靜態展示品,可以與觀眾互動、傳遞信息。
賽馬會「傳.創」非遺教育計劃
文:陳真紀
設計:賴雋旼
編輯:梁小玲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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