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人看似老天的祝福，卻有很難的功課要修練：容易出言傷人，破壞關係，也因此眾叛親離
作者 : 王文靜
圖片 : Shutterstock
編按：「人，花一輩子追逐成功，追到了一座峰，還要再追，就像籠子裡的土撥鼠，不斷輪迴，這樣的人生，好嗎？」從記者到集團執行長，20年來行旅70國，品味私塾創辦人王文靜採訪過上千位國內外知名的領袖級人物，她發現不管爬得多高，都免除不了恐懼，愈高愈恐懼跌落。
王文靜的新書《回到生命的喜馬拉雅：CEO與和尚在第三極地對話》中，專訪棄醫剃度的傳奇和尚──光師父。他放棄在美國執業醫生的路，遁入空門。為何？在富裕之島台灣多年後，他決定到亞洲最貧窮的國度。為何？
一場由迷轉悟、生命的68問，看見智慧之光：谷底與高峰、財富捨與得、人生苦與樂。攀上世界第一高峰，不為追逐成功。回到內在，才能認識自己的生命──心，成就了所見世界。
給聰明如鋒的你：
允許「慢」，等待因緣成熟，
就是要慢、要耐得住。
Q：追求成功，一路上都是聰明人。聰明人也有生命功課。
光師父在菩薩寺成立初期，領導團隊時曾經碰到挫折，談談這段經歷？
聰明的人容易不耐煩，到最後，關係破壞與疏遠，有些好事就消失了。我個性是急的人。菩薩寺成立時有比較多的法師，有各自的節奏，但是我覺得，太慢了，做事不積極。
那時候，我的態度是不好，會有苛責。我的要求，帶來壓力，他們心生不歡喜，久而久之就出現裂痕。後來一個個離開，寧可在外，不要在內部。
老天給每個人都有功課，之於我，是該怎麼樣放緩腳步，來完成生命的功課。
Q：這是反映你的年輕氣盛？
對。也把成事看得太簡單。
我們的本心，不是要破壞團體，但常常是一句話講得太快了、傷到，因緣就變了。
交辦一件事情，但是他能力不夠，怎麼辦？你強迫，他做不到，就變成壓力，如果長期都在這種狀況，不會把事情做得很好。學習應該是歡喜的，如果是歡喜的事，即便辛苦，還是會把事做好，不會是完全沒進展，就是慢一些。
這牽扯到生命的成長，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完成，就要等待。
Q：聰明未必能成事，沒想到師父也有過一段探索、從中的領悟？
我覺得，只要努力就好。成果是自然的，不是要求的。過程，反倒是最該學習的東西。心態上立定目標，所有的能量往那個方向去推動，用功地完成該做的事，這個就是學習。
從出發到結果，中間都是學習。這才是最重要的。
過程會遇到困難、不容易突破，當我們只看到眼前的問題，忘記目標，困難就會變得很大。如果你是想到它的價值，把所發的願再提起來，為什麼要這樣辛苦？再次發心，就會願意去爬這座山。
水到一定渠成，窮急也沒用，允許「慢」，等待因緣成熟就是要慢、要耐得住。這是在修忍耐心。
Q：聽起來，天生慢的人挺好的，生活節奏活在舊時代？
不是這意思。慢，不是目的，而是過程的一個學習方法。如果天生這樣子，就變成習性。我不是要強調這種習性，而是說，因為跟隨者沒辦法快速成長，所以聰明的人必須懂得慢下來，讓跟隨者有機會好好地學習沉澱、消化，把事情做好。
一開始滿尷尬的，你明明就可以又快又好地完成，為什麼要慢？
內心也委屈。為什麼會委屈？你會看到自己的掙扎。
聰明人的稜角，來自沒有自我覺察，變成自負或傲慢。這要透過事情來磨，進進退退，把稜角打掉。
Q：覺察比較難？還是「修」比較難？
「修」比較難，這牽涉到我們的習氣、慣性。雖然「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傲慢的人，學習謙虛，折伏自己。
為什麼要折伏？伏的意思，趴在地上。
這世間很奇妙啦，優秀的人身邊會出現很多類似境界來磨，磨得愈光滑愈圓，就不會尖銳，慢慢懂得內斂。
Q：這是否就是「藏鋒」的境界？
對。鋒芒四射會產生傲慢，傷到人，要收起來。藏鋒守拙，才能到更上一層。
聰明人的生命其實不容易，身邊多少人可以跟他比擬？沒有啊。
怎麼去凝合因緣？不是展現聰明，而是要懂得藏鋒，降低自己。
帶團隊，不要一直往前跑，跑到最後剩下你一個人在跑。有成就的聰明人大概都經歷脫落，或者走過眾叛親離。一定有這個過程的磨練。有的人就到這裡，就卡在這個地方， 沒有更大成就。
Q：傲慢與自我，它們是很靠近的情緒嗎？
傲慢來自於太自我，會傷害到人而不自知。
它也有一種上對下的意思。他看不起，想要表現出優越感，就怕別人不知道「我是站在高峰」。但，站在高峰只是一個因緣而已。
Q：師父，你沒在職場待過，怎麼知道這些？
這些都是人性，每個人多少都帶有這些念頭。
但有些人不察覺，認為自己都是對的，有何不行？好因緣的聚集是你成功的要素，但人成功之後， 在高峰時也是最危險的時候，經常被讚嘆，很容易起傲慢，也很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因緣就散掉了。
時時有謙卑的心、感恩的心，善的因緣會繼續聚集。
不過，如果不是打從心裡，就虛偽了。認知決定你的態度，如果你打從心裡就不認為別人有幫助，你的謙虛只是做做樣子。
Q：人在高峰的時候要「戒傲慢」，避免傲慢而墜落谷底，一旦如此，這個心情要怎麼去消化？
凡事都是因緣的成就，今天會掉下來，是因緣讓你掉下來。你當時是怎麼爬上去的，也是因緣成就你爬上去的。所以，掉下來未必永遠都在低谷，只要深深地省思墜落下來的原因，就有可能再爬上去。
即便真的巔峰不再，你要理解，它是因緣，它沒有絕對。我們一直很想要把握那個絕對，那是虛妄的，你畫了一個虛妄的框框，把自己鎖在框框裡。
佛法講，「隨遇而安」。
生命智慧──
聰明的人看似老天的祝福，卻有很難的功課要修練：戒傲慢的心，懂得藏鋒。在生命成長的過程，容易出言傷人，破壞關係；也會因此受傷，包括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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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回到生命的喜馬拉雅：CEO與和尚在第三極地對話》三采出版，王文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