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討厭媽媽，是痊癒起點！明白即使坦白對媽媽的情緒，媽媽對自己的愛不會崩潰的人，才會恨媽媽
作者 : 盧恩惠
圖片 : shutterstock
我遇過不少對於「透過心理諮商來療癒內心的過程」而感到好奇的人。他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原理與步驟可以修復內心創傷？又該如何處理對父母的憤怒？
萬一現在承受的內心創傷過於強烈，一定會害怕──若是貿然碰觸可能會使傷口變得更嚴重，我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恐懼。
現在我想與各位分享，在我個人療癒內在的過程中，以及我所接觸的諮商者的療癒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共同的脈絡。
第一階段：認為「問題＝我」
當內心處於充滿創傷痛苦的狀態時，通常會認為自己就是「問題所在」，也就是說很難將自己與創傷分開，甚至無法認知自己是個「受傷的人」，於是便陷入深深的自責。
正是因為不清楚這一切的痛苦情緒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何難受，所以才會被這些情緒壓垮。無法承受的痛苦讓自己難受不堪，各種不想要的想法不停湧現，甚至澈底失去控制。
有時，也會覺得「只要我消失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因而出現尋死的念頭。一旦陷入痛苦的深淵，便會不停對自己發送刻薄、刺耳的訊息，像是「我沒救了」、「我根本不該出生」、「我拖累全世界」等。
這些訊息只會使痛苦不斷擴大，彷彿是讓人無法逃離的枷鎖。此時，甚至無法意識到自己對內心傳遞的訊息竟是如此殘忍、具有自虐傾向的，簡單來說，即是受到內在想法支配的狀態，還真心相信自己事實上就是如此，並且不會提出任何質疑。
第二階段：發現媽媽的殘酷
隨著諮商的持續進行，才明白自己內在的批判者，其實就是來自媽媽曾經刻薄對待自己的聲音。終於發現在最難受的時候對自己說出的話，與媽媽從小開始對待自己的態度如此雷同。當下，可能會暫時經歷比過往來得更強烈的痛苦。
因為我們在剎那間面對了事實──我所愛的媽媽，其實默默地在對我情緒虐待。我認為，唯有熬過如此錐心刺骨的痛，才能得到療癒與成長；如同切除癌症腫瘤一樣，必須經歷忍受在手術台上的痛苦與恐懼。
第三階段：藉由哀悼驅散源於媽媽的創傷
試著找出那些如同「餵養癌細胞」的想法，並看看這一切對自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雖然我們因為媽媽而有所成長，但也因為媽媽的情緒不成熟，使我們不得不承受痛苦。
那些痛苦的時候，不僅因為是「我的錯」才受到媽媽的責備；媽媽無法共同承受痛苦的軟弱、不成熟的表達等，也是原因之一。在這個階段我們需要努力掙扎，不要再將媽媽的問題、痛苦歸咎是自己的錯或存在。
在這段過程中，諮商者會經歷未曾對媽媽感受過的憎惡與怨恨；當他們面對藏在「都是為了妳」背後所掩蓋的真相後，所有情緒就會竄湧而上。
他們感到震驚的是摯愛的媽媽竟讓他們經歷如此的傷痛，以及不成熟的媽媽無法表達愛的挫敗與絕望。
因為媽媽的忽視，在情緒上被遺棄的悲傷轉化成為憎惡與怨恨。唯有使盡全力地去怨、去恨，才能看清情緒的根源，進而邁向下個階段。
第四階段：心疼自己
情緒真的很奇妙，當我們在安全的對象面前傾訴憎惡、怨恨與悲傷時，原本對媽媽充滿恨的情緒將會轉而集中在自己身上。
對於不得不忍受這些痛苦的自己感到憐惜、對於自己全身承受住媽媽宣洩憤怒的恐懼感到無比心疼，儘管如此，我也為仍堅強活到現在的自己感到自豪。以憐憫的心包容自己，就能產生照顧傷口的內在力量，當妳能允許自己感受這些情緒，那就代表快接近療癒完成了。
第五階段：照顧與修復自己
現在，內心那個嚴厲的媽媽又想找我說話時，我已經不會再上當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學會了照顧自己，承認傷痛並且保護自己。
當然了，這段過程並不代表可以將媽媽的聲音澈底消滅。我依然會再次被那個聲音困住、欺騙，但現在足夠強大的自我會以不同態度對待自己，不再放任自己被那個聲音淹沒。
我會開始為了自己而思考，「當傷痛的陰霾籠罩著我時，我該如何照顧與安慰自己？」吸收了自我照顧的養分後，就會逐漸填滿原本空蕩蕩的內心。
開始討厭媽媽，是痊癒的起點
在這段過程中最大的阻礙是心理的「恆常性」──因為無法輕易地討厭媽媽，而試圖想要回到以前的心理階段。有些人即使在發現真相後，依然會說：「媽媽為了我已經盡力了，是我有問題。」藉以貶低自我並將媽媽理想化。
如果不能掙脫這種扭曲的情緒沼澤，便不可能完整地愛媽媽。唯有穿越痛苦的隧道，才能在悲傷中體會到媽媽作為一個平凡人，依然在她的不足中堅持付出的努力。
承認自己對媽媽的憎惡與怨恨，是因為對媽媽的信任。只有明白即使自己坦白對媽媽的情緒後，媽媽對自己的愛與信任也不會崩潰的人，才會恨媽媽。
如同只有被父母愛過的孩子，才會基於對父母的信任，放肆耍賴。對父母的愛不夠信任的孩子，很快就會失去赤子的童真──他們別無選擇，只能戴上父母希望他們成為的樣貌，永遠當個乖孩子。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漸漸消失在乖巧的面具背後。
妳現在可以盡情恨媽媽嗎？妳正在經歷對媽媽的厭惡與矛盾嗎？那妳確實走在正確的路上。因為，這代表妳正在為了擺脫媽媽給予的情緒陰影奮力搖槳。
為了痊癒，妳正在心理的手術台上承受必經的痛苦，有多恨，就多恨吧！我希望，妳能在一個讓妳有安全感的對象面前，釋放所有的悲傷。
在隧道盡頭等待著妳的是強大的自我，能夠懂得照顧受傷的妳，還會對媽媽產生憐憫之情──那個雖然不成熟，卻始終以自己的方式盡力在妳身邊扮演「家長」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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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女兒心上名為媽媽的傷口：清理女兒們焦慮的引爆點，不負疚、不虧欠，終結創傷遺傳的關係修復提案》幸福文化出版，盧恩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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