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夏日怪談（上）

【明報專訊】日本本來是個四季分明的國家，風俗習慣也與季節息息相關。世人較為熟知的如春天賞櫻、夏天花火大會、秋天看紅葉、冬天則是「雪景色」（ゆきげしき）。日語裏有個字叫「風物詩」（ふうぶつし），指能讓人感受到季節變化、代表該季節的象徵事物。其中讓我非常着迷的怪談，是能讓人出一身冷汗、忘卻悶熱暑氣的夏日風物詩。

夏天說怪談的一大主因，是與新年同等重要的8月節日「お盆」（盂蘭節）：彼世的亡者靈魂回家。除了在家準備好供物，廣為人知的夏日祭典、「盆踊り」（在掛滿提燈的木壇上打太鼓，人們圍着木壇跳舞），其實都是在生的人為亡靈提供的娛樂，並表達感謝之意。另一種娛樂——歌舞伎，於夏日則有稱為「涼み芝居」（清涼劇目）的特別劇種：幽靈會出現的恐怖劇目。歌舞伎就如看電視劇，是種屬於普羅大眾的娛樂項目；其中著名的《東海道四谷怪談》講述一個忠貞的女人「阿岩」被丈夫殘忍的害死，後來變成惡鬼回來報仇，是個集結復仇、勾心鬥角和恐怖元素的劇目。阿岩有獨特的幽靈化妝：表達恐怖和絕望的散亂假髮、象徵惡鬼的藍色「隈取」面部勾線，以及表現沒有血氣、青白的臉的「白塗り」。江戶時代沒有冷氣的夏天，人們最大的娛樂便是在只有燭光的幽暗劇場，看一齣娛樂十足的恐怖劇目，心驚膽跳毛管戙，驅走濕熱暑氣。

這個夏日風物詩一直延續到現代。在日本，暑假是恐怖電影的黃金檔期，單是今個夏天已有5、6套恐怖電影準備上畫。雖說喜歡怪談，但其實我很膽小，看完恐怖電影會不敢獨自上廁所、搭電梯、洗澡。剛好喜歡的偶像主演了恐怖電影《事故物件ゾク 恐い間取り》，更推出以鬼怪視角寫成的單曲SERIOUS，想支持又好驚。後來我想起每天超過35℃的東京，濕度可達到80%以上，只要離開冷氣10秒便會由頭濕到落腳，開始明白從前沒有冷氣的日子，說怪談故事看幽靈歌舞伎劇目的重要。日語有一字「ゾクゾク」（音：ZOKUZOKU），表現因寒氣或興奮、恐怖等原因而身體顫抖的樣子。套用SERIOUS的歌詞「この魅力にハマる怖いくらい/叫ぶ声が響いて/驚いて/ゾクゾクが止まらない/心ごと奪い去る（這份魅力讓人害怕地沉淪/叫聲在迴響/讓人驚慌/戰慄感無法停止/我要把你整個心都奪去）」，夏日的怪談，的確會令人上癮。

文：Papaya Fung（喜好是觀察人類，著有繪本touch和漫畫《地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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