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說到粵語藝術歌曲劇場 盧定彰黃怡再三搭擋 先詞後曲頌城市詠愛情
【明報專訊】「請在月台上奔跑,請在月台上吵鬧,請在月台上擁吻,請在月台上愛人……」原創粵語藝術歌曲劇場《擠迫的愛情與生活》演出在即,主辦單位聲蜚合唱節(SingFest)早前釋出預告片,配合歌曲〈Public Displays of Affection〉選段,讓觀眾還沒進場已琅琅上口。曾於室內歌劇《兩個女子》、結合朗誦與音樂的《幸福家庭與狗》碰頭的作曲家盧定彰、作家黃怡,這次三度搭擋,以後者小說《擠迫之城的戀愛方法》為起點,重寫文本再譜曲,再次發揮「先詞後曲」、「word painting」(繪詞法)的創作魅力,二人合作也愈趨成熟。
邪惡的倉鼠主人
約3年前,盧定彰獲聲蜚合唱節邀請,創作粵語作品,想到當時出版不久的《擠迫之城的戀愛方法》,可能是合適文本,便建議把該作改編成粵語藝術歌曲劇場,促成演出,「這本小說有很多章節,故事之間沒有很強連繫。一場演出約1小時30分鐘,做中篇小說尚且不容易,更遑論長篇,《擠迫之城的戀愛方法》便很有彈性」。
《擠迫之城的戀愛方法》創作緣起,可追溯至黃怡念大學時一個關於觀察城市的功課,「我們常常以『地小人多』、『東方之珠』、『購物天堂』形容香港,就像寫揮春似的,但那些到底是什麼?我覺得不是那麼簡單」。她想以小說方法,描寫香港的擠迫與繁忙,還有香港人怎樣有創意地、有生命力地回應各種限制,遂發展出一系列短篇小說。
她笑說自己就像一個邪惡的倉鼠主人,做出各種惡作劇,「設計很多障礙,然後把一些想與不想拍拖的人,扔進迷宮裏,看看他們會怎樣,就像做實驗、玩遊戲,捉弄小說人物」。譬如一個夜更工作,一個不然,每天見到對方清醒的時間,就只有那麼一丁點,「又或者住在劏房,大家吵架,你眼望我眼」。那些都是非常香港的空間、時間、文化的限制,戀愛的人會做什麼決定?「這些決定,反映香港某些文化。」
改編文本「賣仔莫摸頭」
他們從40多個故事篩選,最後敲定7個,各配一首藝術歌曲和一首合唱歌曲,互相呼應,文首提到的〈Public Displays of Affection〉,就來自其中一個章節〈吻〉。怎樣尋找適合改編的故事?「某程度上給我音樂、劇場想像。」盧定彰坦言被不少故事觸動,「例如〈Will you still love me, dear?〉,結婚時不是有很多山盟海誓嗎?這個故事便以災難化情境作出質疑,如果跛了瞎了毁容了,對方的愛還會否那麼堅貞?我覺得很真實、很人性化,人不可能永遠那麼浪漫吧」。
黃怡雖是原著作者,但撰寫改編文本時,「賣仔莫摸頭」,狠心大刀闊斧重作,「既然以另一種形式呈現,如果太接近原來文本的逐字逐句,行不通」。她在故事裏抽取關鍵詞和核心情緒,譜寫歌詞,彷彿把自己的小說,寫成詩詞或散文詩,對她來說是新嘗試,「第一次寫這麼多歌詞,第一次押這麼多韻!」
接到歌詞後,盧定彰開始構思音樂氛圍和結構,「為什麼要先詞後曲?就是想保留一定的文學性」。也有「搓來搓去」的時候,「不想音樂被文字完全框限,所以不斷討論」。他提到粵語有調性,「譬如某段結尾,我想激昂一點,但她的詞是『白頭』,聲音是向下的,如果勉強填上低音,某程度上犧牲了歌唱性」。
神女有夢 合作有默契
又如〈春眠〉,儘管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但女子在一次睡夢中,跟暗戀對象走在一起,但甜蜜不了半晌,便被現實噪音吵醒,包括小孩大叫、電鑽聲,又飛來斑鳩噪鵑,處處聞啼鳥,好夢難圓。黃怡說:「獨唱時,就由女子訴說自己美夢總是被打斷的故事,像內心獨白,比較夢幻。至於那些『香港早晨』聲音,就交給合唱演繹,16位歌者一起『咕姑固』!」她理解的藝術歌曲與合唱,是兩種不同聲音,「前者可能就是小說人物說自己的故事,後者更像以第三人稱作出提問,更有詩意和普世性」。
盧定彰覺得〈春眠〉很吸引他,也適合演出,一來有聲音指涉,二來是一個循環的結構,睡了又醒,朦朦朧朧,睡了又醒,「這是很有音樂性的結構」。「夢幻」是明確方向,叫他立即想到德布西、印象主義音樂,有特定的音樂素材做出這種效果。二人曾多次合作,已建立默契,少走冤枉路,他以「完美」形容這種合作模式,「同時保留音樂性和文學性,互相緊扣,而不是只為另一種媒介服務」。
《擠迫的愛情與生活》情緒紛陳,既有玩味、幽默,也有疑惑、沉重、悲傷,濃縮在一場演出裏,滋味百般。像極了這個城市的愛情與生活:多元、擠迫。
《擠迫的愛情與生活》
日期及時間:
8月29至30日晚上8:00
8月31日下午3:00
地點:尖沙嘴梳士巴利道10號 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票價:250元
文:黃子翔(寫字人,編輯,過氣報紙佬)
編輯:謝秋瑜、孫志超
設計:賴雋旼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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